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刀剑乱舞]舌尖上的审神者》小仓酒 文案 刀剑付丧神,是善于引诱人的精怪。 交织着爱与欲,朔月下晦暗的浪潮侵蚀着你的身体,你蜷起如藕白嫩的脚趾,露出了隐秘的、既痛苦又欢愉的表情。 你是审神者,薄薄的皮肤下溢满美味肉汁般的灵力,是付丧神最上等的美食。 ——你是我最后的desire(渴求)。 食用提示V:1.普通乙女向,黑暗描写有,力求好吃 2.软妹婶婶(个鬼),虽然一如既往性格里有比较奇怪的元素√ 全员向,刀已黑,基本jump在正常本丸和暗黑本丸之间 3.轻微r向情节,但我们从来不开车[乖巧.jpg],请不用担心被污染w 4.作者向你比哈特! 第1章 以身饲刀(一)      雪白色的上衣及绯袴,祭祀服装的少女蹲在地上,腰线清冽。白色的檀纸束发,早已散落。此时她正握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挑弄着什么,旁边还丢弃着足袋和缀着铃铛的木屐。      偶尔朝着阳光照过来而看不清的地平线,她会露出一个温柔不已的笑容。      “到我身边来——”      髭切的发尾都泛着雍容且尊贵的榛子金,就像是包着金色锡纸的费列罗,口感丝滑醇厚,并且价格不菲。      仿佛是在暗示着——为驾驭『源氏的重宝』所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啊。      听到像戏弄宠物一般暧昧的呼唤,审神者回头、赤着脚便跑了过去,沾染上尘土和花朵的脚,犹如露水那样美丽而易碎。      “髭切呀。”      她卧进他的怀里,徐徐绽放的脸颊上竟有几分羞涩而奇妙的艳色。      “乖孩子哦。”髭切暗金色的双眸里潮流暗涌,却又有沉酿多年的蜜,剔透光亮得惊人。因为审神者乖巧的回应,他眯起眼、微微露出了有些愉悦的神色。浓艳到发黑的眼线,在尾部翻飞,显现出精心勾画的美感,是一朵栖息着的柔美鸢尾。      他随即吻了吻审神者的发旋,极致却凉薄的温柔自然而然,却同时掺有不自知的刀锋。      又或者说是有意的过度胁迫。      “那么,”属于成年男人的气息围绕着少女的身体,顺着略显娇羞的生长曲线向下,坚果的香气,饼干的香气,巧克力的香气,全然融合在了一起。      据说费列罗的制作,是在外层铺满巧克力碎和果仁,里层则是威化、软巧克力和一粒完整的榛子。高热量的巧克力,以一种甜美到无法抗拒的姿态,俘获了少女的自由。      “审神者是想要奖励、还是惩罚呢?”放得柔且缓慢的声线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由于自身的婉转音色,甚至是可以算得上文弱无害。      今日的、关键词,是奖励以及惩罚。      “可是——不管我选择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眼眸明亮的少女,不为虚假的选择留恋,再者,她连自我欺骗的资格都没有。      愚蠢至极的『审神者』啊,居然会将此等凶兽放出,此后,一切都是后果自负。      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对于美丽的、新生羊羔一般的少女,是多么残酷又沉重的词汇。这导致她的声音都出现了不可控的颤抖和沙哑。      因为一切都是髭切你想要的啊。      “说的也是。”金发付丧神思考了不到一毫秒,便毫不忌讳地应答了下来。期间他的面部只有一点淡雅的笑意与缱绻的情意,犹如一缕蜂蜜兑入水。      他侧身,手掌轻轻扶上右边的心口,顿住,矜持地一颔首。“愿意为你效劳。”却是一点诚意也无的语气。      名贵的刀剑,丝毫没有忠义的观念:「你就是这一代的主人吗?」      而不能被真正看进眼里的审神者,可悲的自以为是。在初见时,竟然对杀人之物毫无防备。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浅浅一笑,“拥有、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啊。”      她当时对髭切展露的一份美丽,本身就是罪恶。      “哦呀?是吗?——似乎有些意思了。”过去作为死物、第一次拥有了人类身体的刀剑付丧神,对万物都秉持着『好奇心』。      每颗费列罗巧克力的热量是70卡路里。      高贵的费罗列,孤独的费罗列,使少女致命的发胖。      过量的甜分,于皮肤之下,在血管之中,如跗骨之蛆爬动,涌入体内,恬不知耻地入侵。      大脑在眩晕,在颤抖,在发出警告。      可少女还是一如既往地给予着罪人笑容,生涩的眉眼里,全然是秋般的丰饶动人。“每次都感觉,能被史书中的有名刀剑承认存在,”      “这根本就是无法想象出来的情况。”      “我认为,我们的相遇很不可思议。”      柔软泡芙一样的少女,陷是奶油,不更事的罪过。      说着天真烂漫的话语,无辜地伸长头颈,一边眨眨眼睛、可爱的神情简直让人发笑。      这副、姿态是在引诱吗?      髭切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无意识舔了舔嘴唇,华美的皮囊下发出了像蛇的嘶叫一样的翁鸣。      那么多次乱来的撩拨,故进而退,差不多也到忍耐极限了吧。      “请让一下。”不过是片刻的失神,审神者被抓着手腕、顺势向后倾去。      少女侧目,便看到五官更为锐气的膝丸,他一副抿着唇、不明原因别扭起来的样子。      遮挡了半边脸庞的发,是浅淡的青绿色,宛如薄荷苏打水,蒸发成一串串清爽而轻巧的气泡。薄绿色的男子,是如春天绿色尚薄、稍纵即逝的美。      他张口,过于尖锐的犬牙,是能够随时刺穿饲主的象征。      “审神者,不能独占兄者啊。”      『源氏的重宝』的名誉绝不允许受到任何的玷污。      膝丸很不满,手下的力道也故意加重了,引起少女生理性的泪液分泌。审神者少女,眼泪也像是珍珠那样饱满柔润,边角漫过春水的痕迹,“答应我,不要总是缠着兄者,好吗?”      所以说、薄荷的味道尽了之后,是浓郁的抹茶,并且是最最最腻人的抹茶慕斯。又浓又厚的绿色,有着不知深浅的抑郁,苦而香。      樱花飞旋的视线中,审神者看到膝丸一点一点拭去她的泪水。纤长的睫毛,轻盈剔透,尾端翘起,因为此刻的话题,膝丸的眉目间又有些不自知的压迫感。      “想要独占的到底是谁呢……弟弟?”髭切拉过另一只手腕。他无害柔美的脸庞上,被打上浅浅的阴影,话语一如既往的暧昧不清。      “嫉妒可是会将人变成鬼的…”      “兄者?”面对髭切,膝丸很容易失去冷静,他急迫地叫喊着,“这样无能又弱小的审神者,会让兄者的名誉会受损!”      凶戾的眉骨,衬托着清美而浅薄的发色,自惊心动魄的撞击而生的、无所顾忌的火花将一切理智都吞吃。一把躁动不安的刀,疼痛之余,总是让人感受到一份别样的彷徨感。      他握着刀全身紧绷,显然是不能容忍下去了。“源氏兄弟、源氏兄弟的……!”      不容染指么。      而少女过分地垂了垂眉目。      “……好痛。”她想尽量表示出自己的坚强似的,可那一颗颗月色凝结的泪,却接连着掉下来,“不是伤心难过来着,”这时候,她居然还想着要宽慰对方。      于地面之上一颗颗破碎的美丽。      “只是觉得刚刚才和髭切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就被膝丸完全否定了什么的,”少女被擒住双手,连用水袖拂一拂泪也做不到。      她只能将头靠在膝丸的肩膀上,任由柔软的泪水将其,缓慢浸透,“我啊,超级不甘心呢。”      不甘心做成的水泵把少女体内的泪都抽出来了呀。      付丧神兄弟愣住了,他们身上的黑暗气息,孩童般惊慌失措地消退。      冰冷的剑,最怕最怕的就是少女其物。      会不知所措,会避其锋芒,会黯然失色。      然后,“骗你们的啦——”仿佛终于做足了准备,审神者少女仰起头,说不清是哭是笑的表情,但眉眼里依旧杂糅着明媚且不知事的、阳光和朝露的气息。      她从来知道,哭泣啊没有什么用处哦。      “感觉髭切的嘴唇像是樱花一样,让人想亲吻上去,”少女又想了想,忽而说道,“而膝丸的眉毛就是像刀锋了,容易把人划伤。”同时她还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锐不可当的直线,在她淡粉色的指尖下翩然成形,却像是会有蝴蝶怜惜地停在上面一样。      “这就是我印象中的你们。”      审神者努力了许久,终于把手从付丧神的禁锢中抽出来,继而踮起脚、用一种安抚小动物的方式,慢慢地来回抚摸着髭切的金发。      “大家都在一起的话,就不会感到悲伤了。”      面对付丧神莫名的嗤笑,少女眨了下眼,让眼眶中最后残留的液体都消失,清纯而又无辜,“所有人都幸福的秘方,不好吗?”      髭切弯下腰,顺从地接受了来自少女的馈赠,然后蓦地笑容变得有些微妙。      “那么让所有人幸福的代价,由你来承担吗?”      而后从审神者的视线里,髭切看到自己的眼睛里析出了蜜,黏腻的,蚀骨的,以毒蛇的姿态贴地爬行着。摄取审神者玫瑰色的双唇,抚上她的衣襟,解开枷锁。      他意识到,多年梅雨里浸泡的伤口终于开始发麻酥烂,真实地、感染上不明缘由的可怕病毒。      好饿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不好来舔的新坑,婶婶大概甜?反正情节发糖又苏。作者是无能的高三狗,主更《本丸问题》quq这篇准备看心情写吧w 无手速无存稿无大纲,但是作者痴汉不要脸(。喜欢的人就一起玩玩吧w 补完√没评投喂我都快忘了这一篇?我渣起来我自己都害怕哦(喂你 才不会说本文一开始是为了乙(开)女(车)而想写的(。 间隔 第2章 以身饲刀(二)      随着清脆的叮铃一声。莺丸弯下腰、食指一弯,拾起了那双缀着金色铃铛的木屐,丛草和落花上的露水把他的指濡湿了。      “我看看……”茶色莺鸟般的付丧神露出一丝轻巧如燕的笑意,“是审神者的木屐啊、”      对于付丧神来说,明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实,他却分明像是在询问着某个谁。      你看到审神者了吗?      不好好穿上鞋子的话,她那双小巧娇美的脚势必会受伤的吧。审神者还真是不安分啊。      “得把木屐还给审神者……”他的语气掺杂着微妙的犹豫,苦恼着的长眉微皱。      我所珍视着的审神者少女,你看到了那孩子了吗?      听到了什么轻微的声响,莺丸忽而转过头往本丸的门庭望去。      等疾步走进了才看到,审神者少女几乎大半的衣物都被褪去了,不停努力往外爬。      她,仿佛被黏在蜘蛛网上一般。      挣扎的蝴蝶骨,缓慢而无力,积蓄许久才有一丝力气的、虚伪的力道,这样翕合着,宛若垂死前凋零的线条。      她发出呜咽的求饶声,姿态不算好看地挣扎着往外爬去,“……呜…请不要这样……”      那是一种衷心于死亡与独舞曲的浓厚的悲剧感。      “别逃走呀,审神者。”金发的髭切从内屋的阴影处完全显出身形。弯曲的眼和嘴巴镀着梦寐的暗光。他强烈的存在感,像是刀锋将人千刀万剐的疼痛一样。      ——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审神者依旧是无意识到地往着外面挣扎去,手脚并用,涕泪俱下。      于是纤细得像是从泥沼拔出的足踝,被付丧神一把拘住,然后被缓慢地往回拖。剧烈摇晃起来的视线里,一双从红裾下遮掩不住的腿,像是根茎丰腴的毒草,微微渗出沼水,充满了潮烂而恍惚的暗示。      “请放开我啊……”拼命努力着却还是逐渐回坠到那个阴影吞噬的房间,她哭喊道。少女毫无意义的形式拒绝,犹如以心脏之血浸满荆棘的夜莺,悲戚而垂死不死。      那可悲的雏鸟翅膀,也叫人悲叹不是么。      “原来审神者在这里啊。”莺丸终于再次微笑起来,明显是对这幅场景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手中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唰的一声。      “救、救我啊。”审神者少女的瞳孔终于有了些许的焦距,她向莺丸求救,泪水不自知地掉落。“髭切和膝丸都太过分了呜。”      审神者少女在那刻确实感受到了,那种会被装在盘子里精致地吃掉的恐惧感。      可是她不能退缩,一旦后退,哪怕是一分一毫,便会被完全吞噬。      也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刀剑这种事物是会反噬的呢?      “果然铃铛还是戴在脖子上,会比较好吗?”莺丸握着木屐底上装饰着的铃铛,完全没有把少女的悲泣放在心上,自顾自地言语,神情里流露出些许思考。      正是那种确确实实的认真才显得更具有压迫感。      因为看到莺丸出现,髭切的动作顿了顿,但神色里完全没有就此放过审神者的症状。“因为刚刚审神者回答错了,所以要惩罚,这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的对吧……弟弟?”他蹲下来,面朝着不再挣扎了的少女。      “可是…呜。”      审神者揉了揉衣角。盈满泪水的双眼泛出光泽,粉红色的脸颊和粉红色的膝盖,柔软的信号,在审神者的身上,都变得格外的可爱。      “兄者的话,就是一切。”膝丸不假思索道,握刀柄。暴躁而清秀的面容上,生着一双纵情的剑眉,时常微皱着,一如既往地对少女有所不满、对兄长绝对信服。      “不要哭了!……”      “呜……”审神者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审神者分明想说什么但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分明也很棒呢。      莺丸终于无奈起来,轻轻在台阶上放下黑底红系的木屐,唇齿一开合,那声音便如清淡的茶逐渐蔓延开来,“髭切和膝丸也都稍微克制一点吧。这样会很快就玩坏掉的。”      这个孩子是我重要的审神者啊。      莺丸的笑,淬染着美丽的绿色,欢欣以及暗含恐惧。唇角的弧度,如同春水湖面上下起伏,涤漾着妖柔的波澜。看似平风浪静,然而抹了□□的暗器,恰巧都是在此刻出手。      美丽的屠杀,简直就是『莺丸友成』的象征。      “本丸里最先开始明明就是你不是吗。”不容置喙、髭切像宠幸宠物一样把审神者托在了怀里,站起来,谈笑风生。他坦然自若地公布出最初犯人的名字。      对审神者存在恋慕情感的付丧神并不在少数,但是第一个以下犯上——还是他啊,莺丸。      明明就不是什么大不了嘛、第一个。——“髭切不要轻易迁怒于我了唷。”莺鸟继续微笑着说。      “这怎么会呢?”髭切从容地回以一笑。      他们以笑对笑,以王对王,小小棋子着落间的厮杀算计。这两人的笑愈是灿烂,就愈是寒冷。      就愈发感觉到,嫉妒在疯狂噬咬髭切的心,难耐的痒,难耐的麻。把他变成嗜人的野兽。      剑,只为了出鞘杀人而翁鸣;人,却可以为了爱恨情仇而迷失。      第一个、以下犯上的、莺丸、友成啊。      “髭切不要不开心哦。”这时,少女恰在他的侧脸上留下香甜的一吻,继而她又斜睨着看了莺丸一眼,很轻却很具有诱惑力。      又来了又来了。髭切无奈地想。      无论对她做出什么样过分的事,付丧神统统都会被她安慰。      “大家变得很容易就发火了呢。”她心知肚明,本丸里无声蔓延开来的罪念。      “这样我也会感觉到辛苦的。”      虽然嘴上抱怨着,审神者的面上却没有一丝真实的责怪之意,反而是撒娇般的不痛不痒。      还真是——愚蠢至极。髭切作下定论。      这个人对付丧神实在是太过温柔了,乃至到了纵容其罪行。      不停地告诉着自己,“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被宠坏的神明可不知道会在接下来做出什么来啊。或许是索求更多,将你连人带骨一起吞吃掉也说不定哦?      “我才不相信呢。”      “大家会保护我的。”      骗子。说着柔软的话语。实际上,髭切感到的更多愤怒,不是对着莺丸,而是对着审神者。      这个无耻的可悲的骗子。除了欺骗自己,一无所有。      伪装出自我献身的崇高意愿,但是谁不知道是她被压制着被强迫着被毁坏着。      容易掉下眼泪,偷偷掉下眼泪时你的神情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髭切蓦地从那刻起就蓦地不再感觉到嫉妒,而是发疯了的饥饿。胃酸好像要把自身都腐蚀了一般。      他浮现了同莺丸一般同付丧神们一般的神情:      别哭啊。那会让我想去毁灭。      我爱你。所以我想伤害你。      因为我是刀,是锋利残酷的刀。对待所爱之人,示爱的最好方法难道不就是——用刀把对方的心脏捅个对穿吗?      “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会对你做出什么来。”他颤抖,他爱慕,他亲吻。      美丽如羊羔的少女,躺在祭坛上,玫红的眼眸,如丝的发,被浸泡在玫瑰花瓣里的洁白肌肤。香甜,蛊惑的香甜。      因为做了那么多年刀剑,第一次拥有了那么多感知:视觉,嗅觉,听觉,触觉……乃至是心脏里鼓动的错觉,所以才能具体描绘你的美。      无辜的美。最是罪恶。      我想疯狂同你做|爱。在世界毁灭的背景里疯狂做|爱。      因为得到了,所以就会害怕失去。在你雪白的胴体上留下伤痕。      多想问一问,审神者,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因为身体里流淌的灵力,所以每次看到她都会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就因为如此浅薄而失真的理由,擅自靠近了。      髭切看着柔声安抚自己的少女,真正地、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因为我爱的根本就不是审神者,而是她的灵力。      丑陋且癫狂的魔兽因为食欲而开始动作。      把她囚禁起来吧,把她捆绑起来吧,谋取她的视线,掠夺她的呼吸,俘获她的芳心。      这样就能够彻彻底底占据她的灵力——所以才会有一副坠入情海不能自已的模样。      因为一切都是为了审神者啊。——这样的谎言每每如病蛾盘旋在付丧神的心里。即使去欺骗去否定去证明也毫无用处,因为这一切原原本本都是基于灵力。      灵力模拟出来的心跳声,模拟出来的爱情。      我爱她。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刀剑爱上少女,这是谁写的物语啊矫情又烂俗还狂妄不过是为博人眼球的名利产物罢了。      谁说我爱的是你,我爱的是自己。      爱的是你的灵力。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认输,我还是写不来普通的乙女向_(:з」∠)_ 刀很黑的爱情,审神者为了生存被迫的温柔,其实是可以写出深度的话题呢(笑) 这篇纯粹是为了自我表达写的产物呢w,所以很随心所欲啦,会反反复复修改并且速度超级慢的(比划),没动力就会搁置也说不定呢(揍 才不是有生之年系列呢!哼唧! 间隔 第3章 以身饲刀(三)      兄者是绝对的,兄者是唯一的。兄者的决定即是膝丸的正义。膝丸的使命就是守护源氏的荣誉。      这并没有错。      而那可怜的审神者少女,不过是刀剑争夺下应有的牺牲品罢了。      某次欢好时,男子看见自己透明而晶亮的汗液溅到了少女的脸上。他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接,但沉溺在□□与律动中的身体,缓慢而迟钝。直到结束,他也没能拭去审神者脸上泪痕般的印迹。      他到底是有些后悔了。      所以才数次在战场上无端想起她了,甚至想起和她纵情声马时。      想起在那种放纵的节奏里,他的体温总是从未有过的高涨。      思考太多余,猜忌太多余,需要的只是随心所欲,没有重量地,没有原则地。冲突与折磨,伦理与沦丧。能感觉到,汗水顺着脸的轮廓渐渐落下,他喘息着、并且喘不过气。      疯狂、加速之后的暂停键,最能暴露出一个人毫无保留的脆弱。      慢动作。他抬头、看到对面兄长偏执又扭曲、充满爱与怨的表情。      被饥饿的情感折磨着,髭切咬在了少女琵琶骨凸起的肩膀上,尖牙毫不留情地扎进血肉里,供以进食。      我、并没有错。      不假思索,如此急切、心虚、又拙劣无比地狡辩着。膝丸清醒地看着自己不去制止这些错误的行为。      没人会知道膝丸在那一场欢爱中有多么想亲口告诉她一句,你的脸上沾了汗,请擦一擦吧。      语言的齿轮生锈、卡死,尴尬羞涩一般地无法正常运转,只有低低的喘息不断地从男人上下伏动、沾满性感汗水的喉结里溢出来。      他分明没有去发声。所以她又怎能在最后都要安慰他呢?      “我并不会在意这些,所以也请膝丸原谅自己吧。”      我们是刀,我们并非人类,我们沾满鲜血,我们毫无所觉。对我们,你怎么可以做到这般令人感到恐惧的温柔呢?他差点都因此拿不起刀刃了。      膝丸第一次守护在了她的身边,等候她苏醒:审神者少女安眠而微微呼吸着的面孔,如同一朵倦怠于开放的春时花,她如雪的肌肤有从玫瑰花瓣里浸过的香气。他明确地感觉到自己被这种美丽收买了。      他对于少女分明是怜悯的,甚至是怜惜的。      “嗯……膝丸…?”她轻轻扇了几下斑斓的睫毛,打开双眸。迷惑地唤了一声。      幼猫儿般绵长而软糯的亲昵鼻音,残留着些许娇媚,让刀产生被全然信任着的错觉。      我是膝丸啊。没错,我就是膝丸啊。于你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膝丸,待你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膝丸。      “聒噪。”膝丸皱了下眉,“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方便啊。”说着膝丸放下了被汗打湿后捋到耳后的刘海,遮遮掩掩起眉眼里的所有情绪。      “噗嗤。”这时审神者少女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爬起来了,她只是躺在那里。仿佛要凋谢。“膝丸是想说还是死人比较安静吗?这还真是太可怕了。”      “因为膝丸觉得方便,我哪天悄无声息就在睡梦中死去了也不是不可能呢。”她的手往上抬了抬,放在他棱角锋利的侧脸上。玩笑的轻松氛围弥漫在她的周围。那种仿佛井水般随时会枯涸的温柔,令人惶恐至极。      于是他不耐地啧了一声,“源氏的重宝还不屑于你这种无名之辈。”      膝丸说,他在意的是兄者,只要审神者乖乖让道,他就不会再找她麻烦了。      她的手指蓦地变得有些僵硬冰冷。      “哈。无名之辈吗、膝丸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吗?我要为此伤心许久了。”      少女的腔调里含着明显的失落、失重,让膝丸一时犹豫起来。      “…我……其实……”      他或许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与锋利的刀剑完全不同的怯懦之语会从他嘴里吐出。      ——想告诉她,我的心情。      理念在煎熬,心智在慌乱,呼吸在紊乱。      ——别傻了。      ——就算那些付丧神们全心全意都是她又怎样,也没有换来她心中的对等地位。膝丸对此从来冷眼从来不屑:众多被人追捧的名刀剑竟也有如此求而不得的一天。      因为膝丸和他们不同,膝丸的人生里重要的只有兄者,膝丸的人生里只有兄者。      兄者是完美的,兄者配拥有最好的,最好的也只配兄者拥有。      哦?你看他不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成功地拒绝了审神者大肆奉送的廉价温暖?      膝丸的神情又冷了一秒,他改换了语气,明确地定义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的,对于我来说,审神者们没有任何的区别。”      源氏的重宝贫瘠的一生里毫无知觉,对世间的一切无动于衷。      “而『膝丸』对于审神者们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是凝固住了的铁、凝固住了的血,寒烈而不近人情。      保持着这样就好。大可保持着这样不用改变。      “膝丸。”少女看着他似乎晃了晃神,忽而极其认真地唤了他一声。      膝丸是平安时期锻造出来的太刀,与髭切为同一刀工所作。他锋利、冰冷、      “蜘蛛切。”      冷酷、暴戾、      “吼丸。”      心如磐石、坚不可摧。      “薄绿。”      他理应毫不犹豫地杀人于无形之间……      审神者少女一下一下叫出膝丸的曾用名,一下一下地瓦解心理防线。故作玄虚的不近人情,瞬间溃不成军。就像对待一只贝,你将他小心地泡醉了,他便会不由自主地展露洁白的内部。      “你看,我可都是有好好记着的呢。”她不由地言笑晏晏。      豆蔻少女的光泽和芬芳,近似于朗姆酒渍樱桃巧克力,咬在唇齿间都是无声的,甜美的、令人心甘心愿的。      “很努力地、很努力地。”      少女的长发铺满了地面,一缕一缕尽数连结在一起,编织出一张庞大复杂的罗布。膝丸像已经身处鬼魅的陷阱。      但,若不是膝丸心甘情愿地低下头颅,她又怎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他的存在?      “但对于我来说,你果然只是膝丸啊。”      时之政府量产的『膝丸』,实际上哪把都一样,碎掉了再换一把就好。但是对于这把膝丸来说就只有她——      一个人。      心脏承受不了负荷,发出嘎吱嘎吱坏掉的声音。      “对不起我就是、那么心胸狭隘、目光短浅的一个人。没能去接受你的过去。真的很对不起。”      她歉意而不安地扑闪着她小扇般、纤软的长眼睫,那是刀从未接触过的属于软弱的美丽。      她在话语中所承认的自私,狭隘,失职,恰恰是所有刀钟爱的“瑕疵”。      让他们飞蛾扑火,趋之若鹜。      理智上多么清楚:只要除掉审神者,就能除掉兄者的烦恼,就能除掉所有付丧神的心结。轻轻的一刀,浅浅的一刀,就能终结一切发生的与未发生的。      可是没能。没有人能。      “所以不要再说出那么悲伤的话了。”      理智有多么清晰,行为就有多么笨拙,膝丸的刀停止了。      不可预料地,不可控制地,他如他的兄长一般享受起了空虚、蛮横、饥饿感的甜蜜折磨。      所以才说啊,被花引诱的蜘蛛是愚蠢的。      ——最近膝丸发现自己的刀开始变钝了。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斩断敌方刀剑的剑斩偶尔会变得相对滞涩。就一把刀而言,这绝对是致命的。      膝丸一回头、触碰到了远处兄长冰冷的目光,他泛着阴郁色泽的盔甲在坠落中失重。“弟弟,不要再去靠近审神者了。”      “你会碎掉的。”      ——一把刀,得了名唤心软的病,责任全在自己。      从此,能够斩杀传播疫病的土蜘蛛的名刀,溃不成防。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更了这篇!(被自己感动到(× 每写一章都是新的感触诶√感觉这个设定真好玩w,兴趣使然的文才更有意思吗w 其实催更也并不能让我立马更一章(。),但要是没人一起玩就会放(挖)飞(坑)自(不)我(填)了QUQ [渣男の冷漠脸](你滚 间隔 第4章 以身饲刀(四)      莺丸友成清楚,是自己让一切趋向这种不可挽回的状态。      他怀有罪孽。      可他也清楚,即使不是他,也会有下一个莺丸,下下一个莺丸,做出这种事:会是一期一振,会是五虎退,还是加州清光?……      倒不如由我,第一个咬断羊羔的喉咙。      少女审神者总是倾诉,莺丸明明是暮春的莺鸟,吻却十分像蛇,没有嘴唇。他那时自上而下地深吻着她,深深浅浅地,如冰冷而妩媚的蛇没有骨节,身体盘转成任意形状,自相缠绕。      春绿色的发丝含着波澜的弧度,他的眼睛里出现几丝几近妖异的水光,秘而不宣的心情是耻辱却撩拨的记号。      就像一个农夫与蛇的寓言。      可我是莺鸟,髭切才是蛇吧。他继续吻着她的唇,她的手,她的脚。隔着皮层,仿佛要深深烙到她的骨里,不肯退让。      野马脱缰,野狼分食。她光裸的、白皙的背脊,涌起鲸背般的波伏,被情|欲折磨到极致的时候,紧绷至弓满之势。      在那之前,她洁身自好;在那之后,她无能为力。      “为什么……呢…?”不用费任何力气就可以被他压制住的女性审神者苦笑着问他,眼角发红。莺丸忍不住在脑海里回想起来。      流传于年轻审神者的,那些关于暗黑本丸的谣言。      最让莺丸好笑了。      令付丧神黑化也并不是一定要虐待他们,伤害他们,玷辱他们,这是审神者驾驭不当就能演变成形的一种轻浮事态不是吗?      毕竟、实际上是一些没有人心的刀剑。      从极度渴望审神者衍生出了极度的空腹感。从嘴巴,舌头,食道,到胃部,都在诉说想要食用些珍贵之物的渴求。红提颜色的双眸,奶油般的肌肤,形状姣好的锁骨,少女散发着香甜的气息,这一切让强烈的食欲如潮水翻涌。正好的午后日光中,莺丸正坐在坐垫上,喝茶,谈笑。偶尔从粟田口短刀的间隙里看到她的笑颜。      鹤丸热衷于在她身上恶作剧,长谷部忠心地完成她的命令,烛台切为她贴心地打理好家务,小狐丸要求她温柔的毛发打理……      佯装出人心要死要活的付丧神们纷纷朝她表达好感。      或许正如髭切所说的那样,大家都在无意识渴望和身体同根同源的灵力吧。      他,从来不争,不抢。也从未想过去占有审神者。      淡泊的春鸟,在小心翼翼地掩饰心意。      只要审神者能露出笑颜就足够了。      只要审神者能露出笑颜就足够了。      只是嫉妒与竞争,作为催化剂,强有力地助长了这次质变腐坏。充满占有欲、攀比感、情感错觉的蛹茧,被丰厚的毒液哺育,蜕变成蝴蝶般的妒性。      What makes me beatiful?The envy.      莺丸如今确信自己正日益美丽,被滋养,被浇灌,在开出一朵血色柔媚的花朵。      “我一定会早日让莺丸和大包平生活在一起的。”审神者少女敛好衣物的袖摆,羞涩地在他身边端坐下来,略显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才注意到被捧在本丸中心,被神明宠爱着的少女脸颊是玫瑰色的。      毫无戒备,毫无警觉,毫无心机……      谁也没想到,事态恶化的起因不过是,鹤丸偶然一句“什么?是在写情书吗?”,少女满脸通红地作势要打鹤丸却并未否认。      砰。砰。砰。蚂蚁在焦灼的锅上炸开内脏的声音。      “是我在现世的恋人啦。”      晴天霹雳。有正仗着幼童体型依偎在她怀里的短刀受不了打击、尖叫起来——      这个故事不应该是关于刀剑与少女的蔷薇色恋情吗?她、她怎么可以有了恋人?      接着是一团糟、一团乱。嫉妒让那些付丧神都发疯了。      长辈安排?不是。名义恋人?不是。对方长得丑其实脚踏两条船有不良嗜好根本不是真心爱你?      “再诋毁他我就要生气啦!”她佯装生气鼓起两颊的样子固然很可爱,相比之下这段恋情就显得不是那么可爱了。      你只是被外面那些男人人模狗样的表象给骗啦,要我们把把关才可以。刀剑们和蔼可亲地说。      “可我在当审神者之前就已经和他在一起了。”甜蜜的审神者少女啊,娇小的唇瓣都像是沾了蜜糖,薄薄的皮肤下流动温暖芬芳的血液。      她不是有意炫耀,而是甜美的毒早已深入骨髓。      ——啊、刀剑男士什么的都是一群傻子吗。      说起来,本来她入职也只有一年时间,到底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他们以为自己最特别呢?被审神者溺爱过度的付丧神们才猛地发觉了这一点。      “大包平啊,他还是太在意天下五剑的称号了。”      “大包平的话,会为此很高兴的吧。”      “当然是在想大包平今天也在犯傻啊什么的……”      莺丸孤单地喝着茶梗倒立的茶水。      忙着安抚本丸的少女再没有时间回话,与他畅谈的时光丢弃满了尘埃。喜爱静候旁观的付丧神,无意识的自言自语,话题只能无限回归于上一次提到的大包平。      大包平大包平大包平大包平……所以,在那个时期,『大包平』仿佛成了他禁忌提及的『嫉妒』字眼的替代词。      大包平。      对于一个审神者现世的恋情,刀剑们震惊,骚动,挣扎,理解,平息,这是一个花丸应有的底线。      所以,——他们就全都要暗堕叛逃了。      是不是感觉完全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的逻辑思维?哈哈——      但,那确确实实,是他们最后的退让,给她一次离开他们的机会。即使这是充满算计、利用以及腐臭的苦情戏戏码。      那众刀剑叛变、准备离去的一晚,她哭着求了他们,求他们留下来。      所以就不能怪之后他们做出什么来了呀。      付丧神们从善如流地回到她的身边,本丸继续演绎着欢快的日常情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不好好惩罚一下她,她是永远不会清楚自己身为女性对男性付丧神关心备至是怎样的错误举动。类似的想法,也只是偶尔闪现。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婶婶就一定得是单身狗?(你在说什么呢单身狗) 因为是短篇,所以我想快点写到后面的剧情啊!!想想就微妙地兴♂奋起来了! 一开始想着要写一篇甜文就选择了“轻松”分类[二哈],我有罪,所以, 我还可以更浪!(你走 间隔 第5章 以身试刀(一)   “我好脏。”   审神者少女散落着衣襟撑起身子,蓦地,冷静地、冷漠地、冷酷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不是我就不行?   她忽而感到委屈,暧昧处遍布的暧昧印迹,被她一点一点用指甲抠出淋漓鲜血。   温柔有错吗?温柔不对吗?   “审神者。”一期把特地为她折下的早樱安放到花瓶里,再走过来,将她的衣物细致地整理好。“小心着凉了。”   温柔啊,其实是一种傲慢。   为他人奉献一切,自己却不求回报的行为,本就把自己摆到了高人一等的地位。更何况她这样对所有人都极尽温顺的,根本就是目中无人了。   所以才会这样啊。   颈间深刻的咬痕,腿间斑驳的浊痕,少女的身体好似缤纷的水果拼盘,颜色杂乱。不仅是腰胸腿被肆意欺辱,就连指尖都没被放过,被吮吸到麻木。于是就这样、破坏的元素自外深入体内,无限麻痹着逐渐干涸的内心。   小声哭哑了的嗓子,夹杂着一点疼痛的愉悦,黑色|情绪蛊惑般漫延流散。   一期却对这狼狈的一切视而不见。他极尽恭敬,目不斜视地将巫女服腰间的结打好,一举一动间仿佛有平安京儒雅淡然的熏香。“今早的樱花十分美丽,我已经为审神者折下了一枝。”   他敛着眼眸淡淡道,“如果审神者喜欢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是说只要我变成温柔的人,就一定会变得幸福吗?”审神者在那刻恳切地抓住了一期的衣角,有些绝望地问。   和以往一样,少女审神者真挚地垂死挣扎着,错误地不屈不挠着。有所不同的就是,这次她手下抓住一期的力度却带上了强迫的意味与毁灭的情绪。   温柔其实也是一种怠慢。   一直保持着“只要我对他人温柔相待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的想法,这么盲目而笃定怎么可以呢?   水色头发的军装男子终于笑了起来,蜜色的眼睫和眼睛微漾开水波。他好看的手抬起来,慢慢地、来回摸了摸审神者柔软的发丝,“审神者,真是傻得可爱啊。”   亲昵的语气,就像在夸奖一样,春日强烈的光线淹没了一期的棱棱角角,显出几分和煦的模糊不清。“我和弟弟们都是因为审神者的关照,现在才能在本丸没有忧虑地生活啊……”   一期一振仿佛透过审神者的脸,看见了本丸里那些爱撒娇的短刀们,眼神更加虚无幽静,好似眼前不过都是镜花水月、红颜枯骨,所以少女审神者根本没有想到要避开男子摩挲她的侧脸的手。“所以我很庆幸能遇到这样温柔的审神者啊。”   她晶莹的泪水皆被他揩去,接着却是他将食指凑近嘴唇,低下头,温柔的舌尖舔走了那些泪。   大抵是察觉到了审神者的目光,一期抬眼,轻轻笑了一下,然后直勾勾盯着她、分外仔细地把指从上到下都尝遍了。俊秀的指节在日光晕染下,仿佛掺了少许蜂蜜的新鲜牛奶,点点光泽柔情而暖和。   审神者愣愣地盯着,忽而了赧然红透了耳根。   “一期…?”她柔声呼唤着,甜软的冰激凌般。却是如梦初醒。她从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晦暗病态的心情中苏醒过来了,记不得自己当时是想怎样作为。   她只知道一期好似在爱惜地吞食浆果酸莓的举动,让她极其害羞,又莫名地有些害怕。   “一期……”她想阻止,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神情多少无措多少纯情。“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所以…”   “是我对审神者失礼了。”一期一振平静地敛下眼眸,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手,站在那里,一手搭在刀柄上另一只手放松的姿势既谦卑又让人挑不出任何错。   但虽说是一期抢先认错退让,格式化的言辞之间歉意其实没有多少。然而审神者还是最见不得人对她道歉,立马慌了手脚。“不不不,是我一开始不应该对一期殿说这些话的。”   她低声下气地好似她才是那个天大的罪人。“是我做的不对啦。”   “让一期为我苦恼了。”   少女柔软得给人仿佛可以食用的错觉,所以付丧神们才想一次次得寸进尺。   而温柔是审神者少女一直治不好的病,所以付丧神们才能一次次得寸进尺。   一期漫无目的地想着,没有情感的视线游离在她裸|露的光洁肌肤上。刚才还无知无觉的审神者这刻却立马捂紧了领子,“唔、这个是…”   她慌忙、拼命想解释什么却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下一句话。   倒也是。怎么说,难道告诉一期,这是被她最亲爱的刀剑下属们侵犯的?难道告诉一期,她就是个无能的审神者?   “一期你别看,好不好?”   说完后的一秒她又泫然欲泣,温柔的心过敏般发烫发疼。   脸上也被啃噬出了绮丽的烙印,根本难以遮住。丑陋的欢爱旧迹里冒着毒泡。   尽管身体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但是在对情爱的、落魄的麻木不堪里,她仍旧做不到朝着无辜的一期心平气和,只能为着自己的失职,展现出无比的羞愧。   她一声一声无力乞求着,轻易掉了泪,姿态孱弱又柔媚,妄图逃避着这羞耻心的处刑。   而一期一振看到她红提颜色的双眸里满满倒映的就只有自己无奈却凉薄的表情。   “审神者,不是曾经看一看刀剑本体吗?”   一期一振拿起刀,带着优雅白手套的手指缓慢地从刀鞘抚摸到刀柄,眼神里有些温软神色,犹如在猜测里面藏着的名刀锐锋。但相反的是他嘴角的弧线诡谲莫测,又好像在迷恋着。   会默默地陪伴在害怕烈火与噩梦的刀身旁一晚的审神者,会在看到点着的蜡烛时不假思索地扑上去用手扑灭的审神者。   “不要看!”双手皆被火焰灼伤的她,第一次不再轻声细语,而是回过身朝着他们大声喊了一句。   那些炽热的火,承载了太多他们太多的无力以及命运,每一次出现,便能让他们感受到针扎般的痛苦。于是别说靠近,她甚至都不允许它被他们看到。   “才不会让你偷偷伤害他们呢。”   她自言自语得小声,却如一只小小的毒蜂,蜇伤了每个人的心。还让心化了脓。   你说怎么会有这么愚笨的审神者呢,无能、无用、无畏?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类见了火,不仅不避让,反而扑上去的。   “我可以把刀给审神者借给审神者。所以请对我露出笑容,好吗?”   很早很早的时候,付丧神们还没有那些肮脏险恶的心思的时候,觉得“名刀居然出现在了身边,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的审神者小心翼翼地提出了“想亲手碰一下名刀”的请求。而付丧神们因为本体的感觉和身体是连通的,拒绝了。   这让她认为自己的念头过于失礼了,还面色尴尬许久。   如今,一期一振却更不可思议地将本体双手奉上。   “诶?”   满怀着憧憬、仰慕和不真实的心情,她睁大了双眼,唇边有些羞涩动人的梨涡。“可以…吗?”   手已经慢慢触上他的刀,语气里的不确定愈加浓重。   对于审神者来说,只是亲手触碰名刀,也并不知道五感相通的刀剑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单单因为曾被拒绝过的记忆,她就担惊受怕得如一只刚出巢的幼兽。   “我真的可以碰一期吗?”纤长睫毛里掩映着的渴慕就像孩童盯着糖果。   单纯的、直接的、又羞怯的。   几种错综复杂却都很纯粹的感情,将她的脸颊染出了几分微妙的艳色。   然后指停于刀,就如梅落于雪,朱砂点在心头。万籁俱寂。   “对了,本体受伤的话,付丧神也是会受伤的啊。”过了好一会儿审神者才迷茫地睁着眼反应过来,“一期会不会被我碰坏啊。”   “当然是没有关系的。”   她不敢触碰的指尖对于他来说,就是猫儿微挠般的瘙痒。反倒是她脆弱的瓷颈暴露在空气中这副景象,引起了刀剑体内嗜血因素的冲动。   啊,这就是审神者啊。   明明自己比谁都要弱小,却还要时刻关心着所有人。   伤痕累累也不管,身心俱疲也不顾。   被这样奇妙的情愫鼓动着,一期一振的脸上蒸起了难以散去的热气。蜜甜的眼眸享受似的,半眯着、一颤一颤的。   “审神者开心就好。”一期的眼底里化开大片的迷雾,言语里含着少量的笑意。好似在低声诱惑,我任你拿捏。   当然审神者是不敢拿捏的。审神者只会用她的一腔柔情将他变得不像他自己。   就像他一开始会想着不让她受伤,后来又会思索着如何让她受伤。   区区的人类肉身,镜花水月一样的怅惘易逝,却想着要去温暖钢铁之躯,于是纠不清,缠不清,爱不清,业障缠身。   少女的手轻轻一颤,无瑕的肌肤落下温热的血液,滴滴答答的声音很安静。   就和她哭的时候如出一辙的安静。   乖孩子。他以微不可见的情绪感叹道,片刻的饱腹感随即又被更为庞大的渴求所覆盖。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所有污秽的情节都是为了艺术献♂身! 我们是正经人! 食用愉快_(:зゝ∠)_(反正没有留言我要饿死了哼 间隔 第6章 加州清光(一)   是雨。寒冽的珠玉敲打在乌瓦上,滴滴答答,华美的刀鞘上仿佛沾了很阴柔很淡的湿气。   审神者还未就任的本丸里,下着长期且缠绵的雨,青灰色的天空拧出一把酸涩的水,冷寂神社里的朱红木头泛出一股昏昏沉沉的霉味。他正与其他四把初始刀一起等候新任审神者的到来。   同时她正一步一步走上印着苔痕的石阶,足下的木屐声稀稀疏疏,很小心地不踏碎水花。嗒、嗒、嗒,一下缓寂地接着下一下,故而许久才见着人影。   进了屋檐,稚嫩的少女先是收了水红色的伞,再细致地理了理淋到了雨的长发,似乎在对自己的狼狈感到赧然。这时狐之助已经摇动着柔软的大尾巴凑了过去,审神者充沛的灵力让它十分高兴,所以黏在唇角的语调比棉花糖还甜蜜,“审神者大人,欢迎来到本丸。”   “政府十分庆幸能够任用审神者大人这样优秀的人。”   这位审神者大人第一天就认认真真穿着政府派发的审神者服装来了,而不是和其他审神者一样穿着私服。   狐之助想着、恭敬地低俯,又选用了最为尊敬的说法,即使它对每位审神者都是这样的。   然而就是“大人”这样的后缀词轻易使她感到无措了。她眼神怯生生的,由人拿捏的意味渗出。   “狐之助先生,我虽然没有其他审神者那么厉害,但是我会为了政府努力的。”   她这么说着,仿佛前面有着大好的阳光,有着责任和梦想。   “呀,这样的决心可让我吃了一惊呢。”狐之助瞬间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叹。   ——这个十几岁的少女相对于其他个性鲜明、自恃傲物的审神者来说,天性柔和顺服。   狐之助知道自己只要明白这个就好。   所以情绪中的轻蔑被它完美隐入字句的尾音,“审神者,那就先挑选初始刀吧。”   于是他和其他四把初始刀,像橱窗里的同价商品一样,等待着她的挑选。   “他会是你初期的好帮手…”狐之助趁着预料中的、对方在思考选择的几秒犹豫间里——内容是在往上面加筹码,神态则用以诱劝。   故意多加解释的时候语气显得多么勾人。   少女则仿佛心里明了、顺从地抬起手张口,“我……”   是加州清光?是歌仙兼定?山姥切国宏?蜂须贺虎彻?陆奥守吉行?   雨声有一瞬间盖过了少女的声音,整个世界好像都只剩下静静的破碎声。他则在一瞬间移开了眼,选择专注地去听那些声音。   然后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应了她,已经无法挽回。   “我,加州清光。河川下游的孩子、河原之子唷。   虽然不好上手,但性能可是首屈一指,经常使用我并且会爱惜我、装饰我的人,大欢迎呦。”   所有微小的心思被纳入轻漾艳红的眉目,加州清光穿着美丽的人类皮囊,现身在门口。   和她一样被水微微打湿了身形。   为什么?   “不…不行、我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挑选付丧神大人们呢?应该是我被挑选呀。”   前一刻,她的眉眼这样缠绵柔软,挂着串串透明珠子的头发和睫毛,在细雨中带着些错乱的忧愁感。   下一刻,加州清光的本体不可抑制地翁鸣起来。   为什么?   他只是在听到那些声音的时候,突然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温暖感动——就好像是无数个『加州清光』不断累积出来的情感。   他们在说,是她了,是她了。   只能是她了。   她潮湿的微乱发丝,她明丽的玫红眼眸,她嫣红的酸甜嘴唇,她肌理间的玫瑰香气,是她、就是她了。   可她是谁?我对她可不抱有任何的情感。加州清光在笑起来乞求疼爱的前一秒还在思考着这个奇怪的问题。   “是你、选择了我吗?”加州清光看到夕阳烧了她满脸,浮现了一些温柔的轮廓。为了掩饰自己的迫不及待,她缓缓地、慢慢地咬字,“我可以被你喜欢吗?”   紧接着不安的情绪在她的眼睛里沉沉潜潜,闪烁不已。   少女看着清光的眼睛,不肯错过里面一丝一毫的变化。就像是一个信徒在回归主的怀抱前反复确定“天堂是存在”一样,她在确认着“温柔是有价值的”。   她的信仰必定没有错。   “审神者如此温柔……”   当然可以赢得刀剑的爱慕。   当然可以被所有人拥护着。   狐之助抢先一步甜蜜地劝慰道。   你听听、拥有了人类身体的冰冷刀剑感动于少女的温柔的物语,这是多么『命运』多么『爱情』啊——   但那她就是『审神者』,只是『审神者』。   但那她就是『少女』,只是『少女』。      一些格式化的词汇。      那她对『加州清光』来说有什么不同之处吗?加州清光有必要为她而变得不同吗?   加州清光自己也不知怎么地,只是那一刻恰好被一种浓重且突如袭来的失望击中。   随即他无所谓地笑笑,“那温柔的审神者,一定要好好爱着我啊。”   ——“那、那,我可以叫你‘清光’吗?”   分明觉得自己的行为是逾越的,乖巧美丽的审神者忍不住咬着下唇,停顿了一下。偷偷抬起来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绞着衣角……   “当然可、以啦~”加州清光一手撑着脸,刻意拉长调子撒起娇来,一点美人痣因为笑容更显得魅惑撩人。“可爱的清光整把都是属于审神者的呀。”   “被温柔地叫出名字更是求之不得呢。”   微翘的薄唇挂着虚无的笑意,加州清光肆意展现着纤细白嫩的手指与殷红的指蔻,半眯起来的眼睛里荡漾的,渴求爱恋似的迷乱。   她明明应该是有所不同的,却又像每个普通的审神者一样,像每个普通的少女一样。   为着叫他的名字而发愁。   为着他满心欢喜。   “清、光。”   起初,绵软轻甜的嗓音,奶酥般的名字,不小心溢出来了,她立即发觉语气里多了几分甜腻,改换了一个腔调。   “清光。”她第二次唤着的时候,安静地垂着纤浓的眼睫,柔婉的颈项上散着青丝,冷茶般的凉甜,掺着哀愁,细腻缠绵。   “清、光?”   抉择许久,她最终还是把他拆分几个暖烘烘的发音,扬散在煦日里,仿佛春风熏人。   “清光。清光。清光。”   清光是她的第一把刀呀。   她这般甜蜜而满足地,仿佛她的全世界都是只有“清光”哪。   她暗自默念着“我温柔的话就会有奢望幸福的资格”。   就在她这样百般的讨好下,加州清光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加州清光』和她的“清光”逐渐撕分开来。   可这世上哪有只有一把刀的本丸,哪有只有一把刀的审神者。   “第一次就让我出阵试试看吧。”这个纤瘦艳丽的少年握着刀柄,语气不明地停滞了一秒。   于是审神者少女吃惊地看见,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分钟来回,光鲜亮丽的名刀迅速变得破败、破裂、破损。毒蛇般的裂纹缺口遍布了刀身,连同着付丧神都受折磨,细小的伤口将他全身吞噬,伤痛涨满了他的双手。   可清光却仿佛在刻意对自身冷眼旁观,微讽而凉薄,美艳而疏离的眼神,如同椿花受寒,月影尽碎,仿佛是为了将自己凌迟。   清光,你看起来都要碎掉了。她本该说,可她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感到窒息,感到无法思考。   她慌了神,出于本能地抓住他的手,“不要碎掉。”   来不及思考呀、大脑却疯狂运转着,忘记了狐之助的存在,她径直拿起“加州清光”、近乎偏执地往自己的手臂上划去。“…清光,有灵力的话,你就会好的吧。”   满含灵力的血在地上顺势汇成一滩,蛇般爬了满地。她却犹显贪婪。   “脖子上的动脉血液也可以给你。”   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光里,仿佛整个生命都只有政府珍惜的灵力是她的卖价。   可她现在说,给你。清光,我全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居然重写了一章!QAQ 总是很难写出心中的那种味道呜(苦恼托腮) 唉,只是,我怎么舍得让不够好的我留在你们身边呢w 间隔 第7章 加州清光(二)   她说,给你。清光,我全给你。   我变冷也没有关系,你对我冷眼也没有关系,只要,只要你还活着就好……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快了,清光还没来得及走上前、一如既往地伪装出一点猫咪似的笑意,像告诉每个审神者那样,告诉她“虽然受了点伤,但出阵成功了”。   “以血养刀,你会死的!”甚至忘记了温柔受伤的伪装,他不甘啊实在不甘就这么容易走向他爱上她的命运。   他一把制住失神的她,看向狐之助。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只是政府让每个新手审神者经历的流程啊!   他、?……他没有关系的。   轻伤、中伤、重伤、乃至是碎刀,在审神者手里、在溯行军手里、在违非检使手里,加州清光们都经历的无数遍了。   不会再为此觉得恐惧,不会再为此觉得迷茫,不会再为此觉得疼痛。   他已经不同了。他有了自我,有了保护色,有了钢铁冷硬心肠。   他只是一把廉价的二花打刀哪,她们也不必为此执着——   “清光不可以碎掉…”   偏偏此刻夹杂着香甜气息的血腥味,开始麻痹起清光的神经。让他情愿上瘾一般饮鸩止渴,让那妍丽的毒|药就沾在嘴角。   突然让他觉得她千篇一律的喜爱……也无妨。   大不了就将错就错。大不了就叛经离道。   毕竟她的爱,太有诱惑力了。一只狡猾、故作无辜舔着爪子的狐狸,在经历了难免的一番惊讶后,想着。它眯起眼摇起尾巴。“审神者,只要给刀剑手入就可以了哦~”   “为了增加战力,请审神者尝试着锻出一把刀剑。”   “政府已经提前备下了all999的材料。”   这位审神者大人啊,真是太有使用的价值了。经过确认,狐之助确信这个审神者值得他们第二次就把『三日月宗近』送来。   所以请来吧,到这个污秽的泥沼里来。   纯白鸟儿沾上漆黑淤泥,被挣扎着分食毁灭的未来,可真惹人怜啊。   “刀匠会为你打造出最好的刀剑的。”   “就算是对那把最美的天下五剑之一,你也可以暂时抱予期待之情哦。”政府的使者,又围绕少女走了几圈打量起来,依赖于柔软肉垫,它竟是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只剩下清光的胸膛里面古怪地咚隆咚隆……   “……对不起,我做不到。”   “嗯?审神者大人不用开玩笑的。”   出乎意料的。   这个看起来很温顺很乖的少女审神者,拒绝了政府的指令。但狐之助也不认为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偏差。   “……对不起。”   “别害怕啦,只要把资源交给刀匠就可以了哦。很简单的。”   “一期一振?莺丸友成?数珠丸恒次?是还不够满足吗?”   “真的对不起。”   逐渐地、轻声哄骗的、欺瞒之中的轻蔑终于隐藏不住了。   狐之助再不能忍受这般怯懦的一声声道歉。   “政府不需要没用的审神者哟。”   “对不起。”   “请让我任性一回吧。”   当她牵住她的清光的手,把柔软的脸贴了过去,依恋般蹭了蹭的时候,“我不会锻出其他刀,我也不会再安排出阵。”   清光的心脏几乎止不住地逃出去了。   “只有在我足够强大的时候,不会让任何人碎去的时候,我才会允许自己锻刀。”   她缓慢而柔顺地望着他,如剪的眼睫毛下迷漫着潮水般的情意,打乱了光影给人以错觉。再随着少女轻翼翼的动作,缠绵柔软的头发更进一步地、微微骚扰他的心。   “虽然,我很弱小啊,但是清光会教我如何去战斗。”   她说,以后由我来出阵。   她说,以后由我来受伤。   她双手合拢、顺势做出一个可爱的请求姿势,“手合场的时候就要多多指教了。”   啊—,这个少女患着很甜很温柔的病,四肢柔如藤蔓却又可爱地不自知。她最后再次和他强调,留下了自己甜美含毒的承诺。“清光,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可以啦!”   接着她自己拿起刀呀,她想要保护你。天生不适合握上铁器的娇嫩手指因为没日没夜的剑术练习而被磨出了一点血痕。   却痛得十分绮丽,就像草莓味的硬糖生来是血腥的颜色,漫溢的光与香气。   是为你在努力地爱,是为你在努力地疼。   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刀怎么会需要人保护?   只是一起作茧自缚,消耗着本丸仅剩的少量资源,眼睁睁看着两个人一步步走向灭亡的边缘。   只能无奈、而宠溺着她天真的想法。   即使这抹杀了他身为刀剑的存在意义。   清光每每都捧着她布满细碎伤口的指尖,低眉顺眼地、细致地往上面缠上洁白绷带,又在她如水如月光的目光下,次次欲言又止。   没什么好说的、   ——“我明白了,狐之助。”   在本丸接近崩溃的一刻,加州清光隐在影子里握起刀柄,一时间神情冷漠又妩媚地垂下头。   加州清光可是为杀敌而生的刀啊,连“背叛”一说都不存在,你说不是吗?   所以啊清光,“欢迎出阵回家,加州清光。”   刚从手合场回来的少女哭泣般地笑着,漂亮的眼睛有什么破碎了,“不是约好了我来保护你的吗?清、清光,你一定是不小心忘记了,所以不小心出阵了…”   即使清光嘲讽而温柔地笑看着她,即使她自己的情绪都开始错乱,少女也坚持地、固执地继续说下去,“清光是肯定不会背叛我的。”   “我可是政府的刀啊,理所当然应该听狐之助的命令不是吗?”   可是加州清光冷酷地回答了她。   她捂着胸口,只感觉到无边无际的黑色河水漫过她的脖颈,只感觉到庞大死寂的黑暗沼泽流入她的耳目。   “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她愿意为清光轻易地抛弃了她唯一的身为『审神者』的价值。   而加州清光又是多么的,想守护审神者啊。   “你是我的初始刀,加州清光。”等他从锻刀炉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听到。   “好。”他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加州清光”和“清光”的转变。 政府不需要不出阵不召唤刀剑的审神者。 初始刀,是政府送上的,不会从锻刀炉里出来。 看文前的注意点w大概就是这样啦w 间隔 第8章 加州清光(三)   女孩子的手指被咬在舌齿间的时候会不自在地挠动,明明无措又畏怯,但是她偏生要克制自己的退缩任由他作为。   而加州清光就如小猫小狗一样,依恋地、表达爱怜之情地准确舔舐上她的指尖。   一点点、啃咬。不含情|欲地、却分明带着深沉的不可抑制的渴求憧憬之心。   就像一只饿狼不伸出獠牙地舔舐绵羊,可笑的安抚举动。   也不知何原因,他仿佛天生怜爱她的手指,自来到这间本丸起,每日胜于无聊之事便是将她的手指含入嘴里。   如婴孩情愫般吮吸不止。   等那种少女的纯洁芬芳弥漫上来,像是闷湿的雨季困住他的心跳节奏、神经感知、血液流动。等感受到她的软绵绵、甜丝丝,她的一点力度都没有却像是勒紧了他的喉咙。   只有等到这样的情动之时,加州清光才会偶尔不明原因地生出恶狠狠的情绪,想将舔手指的亲昵小动作变成淋漓撕咬的猎食行为。   随之报复心一样的隐秘快意大肆席卷他的全身。   但立即加州清光又牙根里含着她受伤的手指,几近心疼。   他后悔于自己和第一把加州清光剪不清、理还乱的错乱感,后悔于自己身为第二把加州清光这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身份。后悔于自己冥冥之中的恨意。   他,太不好上手,极有可能是一把会噬主的刀。   反观审神者却是一副自己生来就是为了受苦的神情,面对他的放肆向来慈悲,忍让,承受。   一次次、微笑着纵容他的恶行,就连过度的索爱请求也可以被接受。   “审神者,你被我咬伤了。”加州清光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里漫延着无比腥甜的干渴。他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游刃有余,以往娇媚的台词和清澈的嗓音都带上了沙哑,难以形容的奇怪情绪见缝插针地穿插在每一个词眼里。   ——那不是爱情。『加州清光』是懂爱的。许多个加州清光爱慕着许多个审神者。许多个审神者也爱慕着加州清光。所以此时此刻他能清楚那种情绪不是爱。   我并没有爱着她。   但许多个加州清光却不清楚那不是爱。   他们争先恐后地告诉他,欺骗他:加州清光最渴望的就是主人的疼爱了,为了被疼爱,即使用爱情作为代价他也可以交付出去,即使要他相信自己爱上人类他也可以毫不犹豫。   即使践踏他身为名刀神明的高傲骄矜也请随意。   “清光最喜欢审神者啦~”   谎言重复一千次可以变成真实,真实重复一千次亦可以变成谎言。   加州清光一次次情绪不明地调笑着,沾有颓靡挫败色彩的味道。   而那时,懒散的午后和风微拂,日光暖和柔驯地染满了她栀子白的侧脸。她的两颊染了一些不安忐忑的花般红晕,轻轻地,   “呜。请别再逗弄我了。”   加州清光轻笑了一下,听话地停下妄图更深入一步的动作,细致柔亮的黑色长发交织在清瘦的胸膛前,艳丽的衣襟稍开,隐约之中出现的美人痣更是风情无限。   不。永远都不够,我永远逗弄不够你。   “难道是清光不够可爱吗?”   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加州清光咬上她樱花粉的颧骨,表情故作的凶恶无比,实际上却离开得轻巧,只留下浅浅的牙印和一圈滋润的水渍,宛若清风拂过。   只剩下吮吸之时忽高忽低的微沙的男音仿佛还绕在耳边,让审神者少女还飘忽在云里,心痒痒的暖和。   “清光可是都有好好在打扮自己的。”加州清光弯弯的眉眼涂抹着她从万屋里带回来的手工胭脂,酥软的情感浮动,每一处皆是精致动人,“河原之子没准意外地了解这样的事喔?”   她冰淇淋气味的香唇被他的食指摩挲一下,半阖的狭长血眸注视着、意味深长。仿佛一切轻车熟路。   但在她一如既往柔和平静的注视下,他不到几秒就败下阵来,苦涩的滋味弥漫在口腔内里。   “哈,还是算啦,我今天还是出阵去好了。”   她这样温柔并且对所有付丧神一视同仁到冷酷的地步的主人他是永远碰不到的。   他能做到的,任性撒娇讨到的、仅仅是维持生存分量的疼爱,都是不合情理的,都是过分的。   但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加州清光质问自己,固执沉默的嘴角,上挑勾勒的红眸尽是恋慕。   加州清光只是想要疼爱罢了。   这样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只是想她在看到他拿回来的“誉”的一瞬间,微微克制不住地流出一些惊讶欢喜。   足以让他附骨相随如毒疽,让他把□□吃作蜜糖。   溯行军啊,不过都是他用来讨好她的道具。和男生用来讨好女孩子的一些糖果是同样的性质。   既然美丽的装扮不能停留你的目光,就让荣耀加之我身,博伊一笑。   多好,为了她而无所不能。   明明加州清光因为她心中涌起了美好的愿望,温暖充满了整个身体。   “那么,放手大干一场吧!”加州清光,举刀,仿佛真的锐不可当。   那么、他怎么可以死在战场上呢——   那是一支异常庞大的溯行军队伍,黑压压的改写了天空。   一百?三百?五百?加州清光数不清。   “我还要回到她的身边!”加州清光不甘道,直直勉强自己受伤的身体向敌人劈斩过去,眼神戾狠无比,血腥飞溅,一时间战场上只剩下无情的刀光剑影流窜。   “盯着我裸体的混蛋们……去死吧……!”   暗堕溯行军躲都没躲、直接以相同的冲田流招式返还,刀光将落在他身上又被他下意识地挡住。加州清光看着这些攻击他的执念深得疯狂、深得绝望的溯行军,突然冷汗渐起。   这是怎么回事!   尚未完全剥离的红指甲,陈旧破损的艳红围巾,落在骨刺里的金色耳夹,乱糟糟的黑色小辫子……   这些特征散落在各个敌方刀剑身上,使他不得不相信。   那一把把,都是加州清光啊。   “主……”   宛如出现了机械故障,一大片溯行军朝着他的本丸方向、轻声地唤出那个平时掖着藏着、珍之又珍的称呼,仿佛冰冷的一生里都有了些许的热度。   同时来自灵魂深处的不明认同感,让加州清光产生了一种自己就是其中一员的错觉。   “我是加州清光哪。”   原来加州清光,原来他,真的是一把会噬主的刀啊。   那个时候第二把加州清光听到冥冥之中熟悉又陌生的呼唤,从锻刀炉里走出来了。   “你是我的初始刀,加州清光。”   或许那个时候就已经一切都迟了。   ……   他拿着他几乎为此送命的誉回到本丸,推开门,看到正与一期缠绵的她。   绞痛蚕食他的胃。    作者有话要说: 二振清光所处的才是主线时间轴qwq上章最后也真的有讲过锻出第二把的事! 清光“意外懂很多”的性暗示真带感啊—— 不过审神者所承认的清光只有最初的那一把,所以二振每次自称“清光”都是扎心了老铁。 笨拙地衡量着刀片与砂糖的比例(倒下),我这么努力快夸夸我啦! 间隔 第9章 溯行敌军(四)   加州清光自下而上地看到了低垂着眼睫的她,神情浅浅淡淡的,像朵嫩叶,尚且长着绒毛,绵密又柔软,勾起惜花之人的无限爱怜之心。   啊、她真好。   她那么好。   “怎么啦?加州先生。”   她看着他,眼神里除了一如既往的温暖柔和以外,又仿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细微的差别。   他的心不由地发颤了一瞬。“怎么、又叫我‘加州先生’了呢……”   加州以抚慰的手指,抚摸上她微乱的发丝与之优柔摩擦。他多希望自己能够爱怜她,却总是止不住更加满足于自己被爱怜的现状。   “我,河原之子,会好好打扮自己的,所以……”   用着最昂贵的指甲油,一丝不苟打理着光泽柔亮的头发,精心保护着自己所以极少出阵。   “……也请爱着我吧。”   怎样都可以,   永远踩着妩媚的高跟鞋,努力节食保持着纤细的身材,像个敏感善妒的女孩子般一次、又一次地询问着是否被爱。   【怎样都可以】   魔咒囚禁着他。加州清光垂下头,令人心碎的悲切表情亦是戏码。   “清光,你不必这样的。”她愣了一下、含着轻柔的叹息声地改口,声线都放得葡萄酒似的馥郁醉人。他一如既往地为她唇齿间的美妙咬字痴迷,只有她下一次、每一次、不经意脱口而出的“加州先生”才会突兀地叫他胸口绞痛。   “清光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少女适时地笑了,甘甜的河流在她的梨涡边激荡回转,稚嫩迷人。加州连忙凑上去亲吻,带着缺爱者的不知足的渴望,小心翼翼。   潮水忽而漫延。   “审神者是爱着我的吗……?”他终于颤着声音说道,鲜艳娇气的言语方式不再。   加州清光,其实是把太害怕自己锋利的刀。   紧接着这种决绝这种自卑持续发酵。只要披着那么艳丽、热烈、飞蛾扑火的外表,他,他就还可以继续努力接近她啊。   自身就像一只被火光引诱而燃烧殆尽的蝴蝶。   “——清、光。”她说不出什么,只是唤了他的名字,不由地,两个来来去去的发音令加州清光有种奇妙的感觉。他再望着她眼睫无意识地颤了颤,如雪般簌簌。   ……这孩子哪,怎么连撒谎都做不来呀。   “不是,不是那个他哪,”   加州清光将审神者困于双臂与墙壁之间,令她只能依靠在他的肩膀上,“站在您面前的、是我啊……”沙哑的男性嗓音暗藏着强烈阴暗的占有欲。然后异常黏腻甜蜜的吻,勾连唾液,用以溺水。   这样动作再温柔内里都是属于刀的凶戾,身体再冰冷内里又是掩饰不住的爱慕。   纤丽弱小的少女做得到的也仅仅只是,挣扎着上下起伏胸口,喘息着表达着微弱的抗拒意思。淡淡的雾水使她看起来既纯情又可怜兮兮。   “请再别对我露出那种悔恨又苦涩的表情啊。”加州清光苦笑了一下,随即白皙的皮肤上像是打翻了墨水,逐渐地染开冰冷浓黑的斑纹。   为了被她更多地疼爱,他就可以继续努力下去啊。例如削去自己坚毅的棱棱角角,例如媚化自己锋利的表情言语,例如此刻偏着头笑得柔软又明媚。“——求求你,看到我,好不好?”   又有无数骨刺破开了表层,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不让任何锐利接近她。   这般的清光显得落魄又无助、心浸泡在水里。苦痛着堕落了。   “清、清光!对不起,我那时……怎么会刀解了你呢……”   看着“要变得世界第一可爱”的加州清光一步步地,沾染上污秽、变得丑陋、暗堕。审神者少女抓住他的衣领,手指紧紧地,深深地,一点点,滑了下去。   ——“对不起,加州清光。”   红瞳黑底的溯行军刀剑蓦地清醒,睁眼,无机质的机械眼睛麻木地四处扫视了一遍。一直以来,陪伴他的就只有腐烂罪恶的战场、瑟瑟的秋风秋叶。   以及甘美得让他疼痛的关于她的记忆。   他是她的第二把加州清光,亦是她的第一千三百二十七把加州清光。   而他的伙伴,一支队伍庞大的暗堕溯行军,是她的“一千八百六十四把加州清光”之中的“一千八百六十一把加州清光”。   除去第一把清光,除去现在的第二把加州清光,他只是这一千八百六十二分之一,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并且甘之如饴。   这把溯行敌刀淡漠地开合了一下眼皮,忽而就有悲伤偏执的情绪无法抑制地溢了出来。   “清光。”少女笑靥如春花,倾城的日光曾毫不吝啬地洒了她一身。   “——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加州清光,加州清光,加州清光……   鬼哭的夜晚毫无生机,冷风仿佛吹来了这样呜咽空洞的声响,一双双血腥之目,和他一样,因为感到痛苦和美好而同时自黑暗处醒来。   所感、所想、所知皆不是梦。——暗堕刀剑怎么会需要睡眠?   这只是他们对她如出一辙的、血肉的黑色花朵上滋生的执念。   是的,一千八百六十二把,他们都曾是她的第二把加州清光啊。   ——他们都是一把把“为了改变历史,舍弃了自我,成为溯行军”的她的加州清光哪。   也正是因为他们一个个都抛弃了“第二把加州清光”的身份,回溯了时间,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第二把加州清光”。   说到底、怎么会有第二把加州清光?   这是一个复杂的、没有答案的问题。但又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不过是,   为了隐瞒刀解了初始刀的恶行,审神者锻出了第二把加州清光。   而清光亦不放心自己被刀解后的她,命令刀匠锻出一把自己送给她。   都是荒唐人哪。   所以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插足其中呢。   他刚想放弃,一发声却是突兀的一声,“主……”   那种甜腻的,仿佛唇角不小心沾了糖浆的呼唤,就像他在努力地等候,又像是在索求回报。   ——他何尝不是荒唐人呢?因为无论如何都不甘心于她的心有所属,所以担负起了改变历史的荒唐罪名。   为一个娇柔如茶花的少女审神者而愚痴的『加州清光』,此刻又甜又腻,整个心里眼里都充满了向她撒娇的欲望。   微弱的一些渴,在蚕食着他们最后残留的一些爱。   还用思考什么,还用顾虑什么?   只需要她讨要   一点应有的糖果。   于是许许多多的溯行军朝着第二把加州清光扑上去,想继续改写他们与她的曾经。   是的,“继续改写”。   烧了那间孤儿院,她便除了当审神者之外,无家可归;杀了其他审神者,政府的审神者职位,便非她不可。   她对谁笑,他们便摧之毁之。   她锻出谁,他们便取而代之。   他们改写了那么多那么多,她却链结了后来的每一把加州清光。   “只需要一把我的清光就够了。”   ——不要!不要!不要!!!每一轮每一把都开始嘶喊泣血。他们开始怨恨最初的加州清光。   都是他抛弃了审神者,都是他背叛了审神者,都是他的温柔的错!   可是再怎么样,他们都不敢改变第一把加州清光。   “刀匠先生…,请给我锻出一把加州清光。”   “刀匠,之后让她锻出我。”   是第一把加州清光温柔到连自己都不理解,才会有这样丑陋的他们。他们才有机可乘。   没有他就没有他们,所以他们无法对他出手。   那溯行军们到底要改变什么!?抛弃了“第二把加州清光”的身份、落到这样的下场他们是为了什么!   他们不知道他们已经忘记了,他们只知道他们要继续改写她。扑向她,遇见她。   ——历史修正主义者如今仍在不停地战斗,就是因为他们一直未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   “加州清光是我的刀。”少女微微上扬的嘴唇吐露,花繁香浓的暖气流随之侵袭了刀的寒冬。雪化了之后就是春天。然而她知道么?   第一把加州清光想保护她。   第二把加州清光想毁灭她。   许许多多的加州清光在等待有一天他们取代他。   他们都是加州清光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篇章名出来了,清光篇终于完工啦。 刚好契合了【有很多刀都叫清光,加州清光不止一把】的历史原型梗诶w 然后,写完突然有个可怕的念头,你们猜猜上章回到本丸的清光是哪把呢? 话说@妖祀太太准备把莺丸章改成漫画,这一次我不能忘记声明授权不能忘记不能忘记。 ……呜。投喂我的评论还没热好吗(喂) 间隔 第10章 以身试刀(二)   鹤丸国永在角落猛地一转弯,还未惊吓到任何人,就看到弯着腰、干呕得作痛的加州清光。   纤瘦清艳的男子撑在墙壁上,面上浮起一层哀愁无力的苍白,发尾海藻般黏在肌肤上。忍不住往下掉的麻木泪液和胃酸一团糟,“誉”却依旧攥紧在手里,红唇娇艳得令人心疼。   一扇浮世绘的障子门,于她和他,却仿佛隔开了整整一个浮世。   指上泛出鲜红的色迹,一阵阵。   花丛娇莺啼婉转,幕帘巫山云雨时,一晌贪欢,他们就在房间外一起静听着、毫无所感。   鹤丸连调笑的弧度都未曾变——欲|望于刀剑说来是一种伪装,不过是人形一样的精美包装。   嘴上再甜言蜜语,心里再悲欢怨爱,弯弯曲曲的血管里涌动的感动都是属于『主人』的东西。连她自己都未曾觉得疼痛,所以刀剑们又有什么好疼的呢?只有加州清光——只有加州是不一样的。   只有加州在真正地为她神伤又心痛。   真是狼狈啊,加州清光,他感叹着。   “她不会这样对我的。”加州清光咬了一下嘴唇,苦涩的滋味漫上喉咙,“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加州清光。”   “她是我的主啊…”   鹤随之轻笑了一下,并没有否认所有的什么,简简单单的顽劣的表情仿佛天生长在骨子里。蓦地,他靠在柱子上喂了一声,俊秀的眉眼、霜雪般的睫毛垂下凝出蜜糖。“你说,这样一而再再而三被玷辱,不光是身体,心灵也会变成什么样呢?”   “只是让她露出笑颜也这么困难吗?”   “真的做不到吗?”   “我……清光………”   在那一刻,加州清光只能下意识狡猾地狡辩了。   清光没有错啊,清光没有办法啊——   滞涩。有条滑腻的蛇顺着食道爬入了他的身体内部,复杂的、胆怯的、深入灵魂妒忌的情绪翻滚在四肢百骸,加州张嘴发声,却是永远的徒劳无功。   “那为什么没人来救她呢!”鹤丸突然暴怒地对他呵斥了起来。   一个个都是我的我的,想要她的喜爱不能容忍她逃走需要她的回报反正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原谅……   为什么不救她!   为什么不在她抗拒着欢爱的时候制止不道德的私欲!为什么她在夜里抱着自己呜咽的时候没有伸手!为什么对她的伤痛你们全都视而不见乃至加深苦难!   鹤丸国永一把破开门,杀气四溢的刀刃抵在水蓝发付丧神的咽喉处,他冷冷地命令道,“放开审神者。”   接着纤尘不染的羽衣盖在她身上,少女被守护者抱起走往光明处,把所有肮脏都留在了暗处。   “……你以为我不想吗……”加州瘫软在地面上喃喃,乌黑亮丽的辫子狼狈地散落。   娇艳的花朵被骤雨打落的,羞恼、屈辱、不堪,哭泣起来的下场。   他依旧蜕不下身为第二把加州清光的厚厚的蚕蛹。   “鹤丸国永,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在那一晚真心为了离开她而准备暗堕的……”   一想象她依偎在恋人的场景,他就要窒息了。   “是的。我们都不一样。”一直轻快无忧的鹤丸鲜少维持着冷酷的神色,打断了所有的辩解。话里说不清是“不能者止”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味多。   你以为他就放得下吗。   “鹤。”审神者少女浅浅柔柔地唤了一次,他真实地感觉到他最用不起精致奢饰品就在他的怀里,发丝里挽着风。鹤丸下意识更加抱紧了细枝丽花般脆弱的她。   啊…原来真的是情书呢。   在那之后,本丸的鹤丸国永突然迷恋上了一个游戏,是叫做捉迷藏来着?   他无数次把她藏进橱柜里,无数不小心在上面加上了金色的枷锁,想着一个人好好地收藏她。   “啊呀,是不是恶作剧过头了呢,真是抱歉抱歉。”   游戏真好啊。再比如真心话大冒险,真心话的时候能不能问出名字呢。鹤丸国永想着,没心没肺的话语随意漏出他的口舌,一举一动都能感到冰碴浮动的漠不关心。   只有审神者独自蜷缩在幽闭阴暗的空间里,数数的六十秒已经念了上万遍,没能等到来找她的“鬼”。那么小,那么黑暗,她却忍着一点哭声都没发出来,只有鹤丸将她抱出来的时候才知道她的冰冷她的颤抖。   几万遍的等待,几万遍的温柔,就连挂着锁的柜门都未曾被动过。   什么恐惧什么背叛什么卑鄙都不曾谈及,她只说,“你来找我了啊。”   一声化了尘世的白雪。那刻,没有人能够成为鬼。   连鬼都要杀死自己。   鹤拥住她,并准备强迫自己放开。静静淡淡的容颜只有满心的呵护,“施暴是罪,强迫是罪,沉默也是罪。”   所有人都是罪人。加州清光你也一样。   大家都罪孽满身着——   一期一振则先是恭谨地打理着衣装,朱红军装的扣子一颗颗往上,直至秀丽的脖颈,“你以为你又高贵得到哪里去吗。”   “有时候妄图拯救者才会带来悲剧。”   苍白的留下了血痕的喉结,顺着音调上下一滑。   疯欲撕开温润。笃之又笃的肯定仿佛看到结局,一期同情而怜悯的眼神不知道是望向谁。   然而翩然而去的白鹤轻轻一笑,“至于我,我只对莺丸出手的时候我在远征这件事后悔莫及。”   他到底已经无所畏惧。   只有少女纤细粉红的手指轻轻拉了拉他的袖角,轻轻软软的声音溢出了昳丽的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主要是为了修根本没有评论的前两章,这章待补完quq 关于光与救赎。 为了鹤丸我打乱了大纲(挺起胸膛视死如归),预感要搞事情……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爱和评论了,我感觉你们要失去我了(噫) 间隔 第11章 以身试刀(三)   她缓缓、柔柔道,“鹤丸,你这样之后会被他们为难的…”   多么可悲,鹤丸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去放手,而她却能只用一句话就让他立马泄气。   她仰着脸,面容柔曼亮丽,仿佛一颗吃不到嘴的蜜糖,一直勾着他发苦发涩的喉咙。他更进一步地垂下雪白的眼眸,听到她微微翕动红唇的声响,惹人爱怜的,“……鹤丸,你做错了。”   “你不该带走我的。”   接着就是他的喉咙发痛发紧了,声音喑哑得仿佛迟暮。   鹤丸国永将脸埋在手掌里,苦笑了两声。“果然……”   鹤丸不怕招致杀身之祸,不怕面对四面楚歌,甚至不怕失去她,只是她这个存在令人他慎之又慎提防却仍旧无可奈何沉沦至最底。在她面前,鹤丸就像是赤身裸体、手无寸铁,然后雪上加霜、万箭齐发。   “我?我可以在本丸里变得……幸福的。”   “所以鹤丸只要变回那只自由的鹤就好了。”   “不可能的。”   从那个时候鹤丸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往上扣开始,“哦呀,小姑娘,这是要干什么呢?”   害羞极了的少女悄悄红着脸,绵黏的口吻含糊着混杂了过度的砂糖,犹犹豫豫地终于说出了令他稍微吃了一惊的请求,“想摸摸鹤先生的羽毛…”   “可以吗?”   ——从那个时候开始,鹤就主动将翅膀连着自由一起丢掉了。   他早就不需要能让他离开她的东西了。   “你知不知道,本丸的刀剑们,石切丸想救你,太郎想救你,小狐丸想救你,我也想救你——甚至连身为罪魁祸首的莺丸都是想救你的?”   “笨蛋。”鹤丸无声地嚅了嚅嘴唇,不舍得的痴恋与些微的冰冷泛上了纤浓睫毛下金黄的眼底。私心之中的开心几乎让他想放任她的选择。同时鹤丸更加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她,她不过是害怕自己离开后整个本丸的绝望哭泣所以放弃逃离,她不过是害怕他的安危所以放弃求救,她不过是习惯了奉献以及受苦。   不要去相信她的幸福。   鹤丸国永无比清楚一件事。天真的,无畏的,接近疯狂程度的温柔的她绝对不正常;“温柔必定会带来幸福”的理论绝对有问题。   应该说,每一把刀都意识到了,可反而是他们对此愈加无法自拔的沉迷。   到头来,还是只有他是清醒的啊。   “审神者,”他轻快地唤了一声,内心仿佛不觉得晦涩。   “你并非你以为的生来受难的耶稣,割肉喂鹰的佛祖。”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显示你不过是个畏怯的包庇罪行者。”   “你越是温柔只会让我们越想强迫你的温柔。”   让金黄的眼里盛满了虚伪的笑意,死死抵住牙根不让自己说出后悔的话,鹤丸国永发现这样他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否定她了:看吧,被她讨厌,似乎不是那么难做到,也不是不能忍受啊。   毕竟他是鹤丸国永啊,整天过分地恶作剧着,有被人厌恶的觉悟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哇!今天有没有被我惊吓到呢……?   他就着这个自上而下的姿势在她唇边,落下了一个绮丽的吻。用着她听不到的方式告诉她“如果有一丝是因为我,你才不得不呆在笼子的话,我就把自己给折了”。体温也低得可怕。   “嗯。”   浓得化不开的黑发和葡萄红眸,审神者少女的樱唇还沾着水渍,她并没有急着否认什么,而是极其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畏怯的就是,如果我没能让你们发觉‘这个世界是那么美好’那该怎么办。”   “想让你们知道这个世界,花很香,阳光很暖。”   “想让你们不再是冷冰冰的杀人之器,不再度过无知无觉的百年。”   “从这一点来说,鹤先生并没有说错。”绷出严肃的表情不过几十秒,审神者便反悔似的微笑起来。人的眉眼,便精致柔和得像花,温暖自在得像阳光。   是的,这个世界很美好。   ——那瞬奇异而甜蜜的心情淌满了鹤丸的胸膛,他漾起了笑容,然而与之相反的是他吐出的字眼却愈加锋锐冷淡,“该说是狂妄吗?你该不会是想成为刀剑的全世界吧?”   “就凭你这短短百年就会凋零的身体?”   “哦,对了,审神者的话会因为灵力耗尽还要更短命一些来着?”鹤丸拽着脖子上的金色锁链弯下腰,压低了重心以纤细的白发摩擦着她的颊边,让丝丝缕缕的困扰,痒痒地啃食着皮层。   他又撩起她的乌发,将它扬向天空,香气匆匆逃散。   “实际上你的温柔不过是你的保护色,你的刺,你的壳。”   “就不要再套上什么高尚的责任感了——?”   审神者少女愣愣地看着言辞极其冷酷的鹤丸,无力地反驳着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证据,“鹤先生,我没有!”   哭腔带着颤抖混杂在一起。“鹤先生,我没有。”   不去管。   刺猬的刺,贝壳的壳。   要怎么才能使她逃脱呢?   只有拥抱她,使自己鲜血淋漓;只有撬开她,使她也鲜血淋漓。   鹤丸感觉到可耻的违心话正在一点一点侵蚀洁白的他,可是他看着自己坠入深渊,比起可悲,倒不如说是感到再无束缚的轻松。   “鹤先生……,你是讨厌我吗?”   有人讨厌我了…,有人讨厌我了怎么办……!?   被用心险恶地评定为居心叵测,其实不能伤害到坚强又温柔的她。只是之前鹤丸抱着她将她带离的时候,审神者感觉到自己有些莫名地悸动了而已……   ——对了,清光,还有清光,知道清光还依旧在她身边,她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审神者少女瘫在地面上,忽而望向了走廊尽头转弯处同样望着她的可怜的加州清光。于是她站起来,跌跌撞撞被衣服绊了好几次才最后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清光。   “不,清光,看到了吗,我没有抛弃你。”   她也并没有被抛弃。   加州清光靠在她的怀里泪如雨下,小心哽咽着“果然刀尖被折断被抛弃过就会一直被抛弃吗”停不下来的胡话连篇。   好讨厌啊,一张张再也漂亮不起来的溯行军的脸总觉得长到了自己身上。   她哄他入甜梦,一遍遍温柔得狡猾地告诉他。   “清光很漂亮,很值得被爱。”   “这是誉吗?清光很努力呢。”   “不要介怀这些,清光一直没有错。”   “是清光想太多了,请不要介怀……做个好梦吧,清光。”   对方声音渐弱,没有安全感地攥着她的衣角、像只猫般蜷缩着终于睡去了,反倒是这过程中审神者自己眼睛里有漂亮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捡起她掉在途中的羽衣慢慢走过来的鹤丸投下的影子被糅入其中,参差的光影感颇有复杂的意味。   “你们虽是看尽沧桑的刀剑,但是同时也不过是刚拥有了身体的稚子。”   “我需要承担教你们为人道理的责任。”   从安抚清光中获得的安稳感,让有了一丝动摇的她立马找回了自己的位置,并且对之深信不疑。   温柔,是、绝对不会错的。   “哈。你到底对‘责任’这个词有着怎样错误的认知啊…”   是呀,她当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固执地信仰着『温柔』。   只身一人清醒地痛苦着的鹤丸国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来告诉你……鹤不需要你的温柔。”   “就由我来否定你。”   鹤丸此刻神色几乎是张狂冷峻的,犹如韬光养晦的利刃出锋,犹如鸟儿不管不顾要挣脱一切束缚。说起来果然物似主人啊,如今他要去做的——和他曾经的主人“又是挖了墓,又是从神社把偷走我”那样的行为毫无差异的。脚下的步子停了一下,继而更快。   “我要神隐你了。……。”   鹤丸用最后几个轻柔的音节叫唤着什么名字,风拂过了花间。   ……“有人在叫我?”   审神者仍旧抱着眉眼昳丽的清光,低垂的头抬起来了,她看向空空荡荡的四周,总感觉好像少了什么。   也是从那天起,鹤丸国永突然从本丸消失了,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鹤丸只是暂时失踪而已呆胶布ovo! 本文已经铺叙得差不多了,很多线索到结局就可以明白啦,保证恍然大悟六亲不认(。 因为一上来就是黑黑的灵力设定后文就更要努力地写深了TAT 最近还卡文卡到有些忧郁QAQ不过昨天被天使一顿夸顿时就—— 再少也是粮啊,对吧? 间隔 第12章 以身试刀(四)   因为他很高,远离尘世的高。   所以精致香甜的少女,从太郎太刀这里看下去的时候,就只能看见小小的五官和一点可爱的笑容了。总是很乖巧地、远远地和他问安,“早上好,太郎先生。”   “出阵辛苦了,太郎先生。”   “太郎先生习惯尘世了吗?”   “次郎在那边喝酒呢。”   一直这样,离他远远的,仰着脸小心翼翼地看他。   只有那么一次,审神者盯着朱漆金饰的神刀很久,忽而靠近他,趁着他失神的一瞬间,拿起了大太刀。   ——很久之后,太郎才知道是审神者从其他人得知了他更喜欢上场实战,于是做出了如此反常的举动。   温暖的手掌透过来了柔软和力度。   努力使劲儿、想要把无法被人类使用的刀剑举起来。   结果当然是刀纹丝不动。反倒是他的本体隔着刀鞘完全陷进了审神者绵软青涩的胸前。   ……他现在的主人,果真不会使用他啊。   太郎太刀沉默了一下,然后蹲下,双手揽住她的腰肢一下子就把她抱了起来。   “诶……太郎先生…?”   从来没有和这位高大、看起来有些冷酷的神明,靠得如此近过,审神者手指蜷了蜷,对着对方突然的亲近不知所措起来却又不敢乱动。   “这样,会让你高兴吗?”   第一次、冒犯到了审神者。   太郎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做出了这样失礼的举动,内里一片清清冷冷的、勾着朱红眼线的金眸出现了迷惑。   就像是面对无害弱小的动物幼崽,他总是想自己是不是离尘世太远了,是不是做错了。   他,大抵,只是想要她开心吧。   “嗯…”审神者少女小心地抓住他的一缕头发假装有了依附物的安全感。接着摇摇头,那轻柔的笑容,晕染着淡淡红霞,软软甜甜的话语可口得会融化,“没有哦……我很高兴呢……”尘世里不净事物构成的身体,花瓣般的手指,从相触的地方传来了一阵酥麻的甜蜜。   “……我并没有做什么值得称赞的事。”   “太郎先生很关心我……所以很高兴。”   “感觉我可以稍稍靠近太郎先生了呢。”   “啊、不小心,对神刀说这样的话是冒犯了吧。擅自拿起太郎的本体的时候也是。”   可太郎太刀从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做得来的事也只有沉默。   ——要不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想必他还是学不会安慰她的吧。   距离鹤丸国永失踪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审神者再找不着那只捉弄她、逗她笑的鹤了。不顾加州清光的阻拦,她把自己关在与鹤丸捉迷藏时藏身的橱柜里,哀怜地哭着,“鹤丸你回来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在这里等你,所以赶快回来好吗?”   都怪她哭得太用力,哭得太心痛,一时之间,就连莺丸那位大人也无法让她在被拖出来之后不发疯一样地抗拒他人的靠近。   只能任由她把自己小小地怀抱在一起,背部靠着墙角仿佛退无可退。趁着付丧神一不注意又会跑回到橱柜里面,赤着脚、衣裳狼狈地敞开了大半也不知。   “呜呜……”她长久抽泣着,突然发出一下接着一下喘不过气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要立刻死去了一般的悲伤。   本来蹲在橱柜前犹豫要不要去触碰她,对于太郎太刀这种体型来说,就是一样十分困难的事。   再加上,像狼一样锋利、像犬一样忠心的太郎太刀平时在她面前出现的机会其实是少之又少。   他更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陪着她,看着她哭,等到了深夜都不曾离开。   安慰却也未曾出口一句。   一片没有虫鸣的死寂,就和鹤丸的灵力突然在本丸消失的那个夜晚一样。终于传来了审神者少女头蜷缩着、可怜至极的声音。“我是不是个超级差劲的审神者?”   “没有能力使用你们,不能让你们幸福,现在却还是忍不住享受着你们的温柔,强迫你们接受我的任性。我是不是玷污了你们作为神明的高洁?”   “可就算莺丸让我相信鹤丸,我还是没办法不去想——鹤丸是被带走的啊。”   咬破了下嘴唇,可是与鹤丸国永的灵力连接就是怎么也感觉不出。   又已经疲惫得根本使用不出任何灵力。   “鹤丸在本丸外面会不会冷?”   “会不会饿?”   “会不会痛?”   “我本来、……没有想过要刀解清光的。”   被清光伤害的时候也是那么痛,被撕咬撕裂撕碎了,视觉里全都是白茫茫的。狐之助在一旁焦急地喊着“刀解!刀剑是可以被刀解的!”,被初始刀告诉“温柔是不可以信任的”……   啊,这样好痛。   所以她连加州,无辜的第二把,过来安慰她的时候,都下意识地推开了。审神者发现了呀,因为纯粹的善意,浓烈的约定,造就的那个惨烈不堪的过去——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她只是欺骗着自己,给予了所有刀剑无底线的纵容。   不敢去拒绝,不敢去抗拒。   究竟是为了包庇自己的罪孽,还是害怕自己再一次刀解了刀剑,她说不清。但有一点她无比肯定的就是,   她拖累了鹤丸。   审神者眼眶下透出死气的青白,眼泪流过皮肤还有密集的刺痛感,她一点点绝望,一次次哽咽着“鹤丸鹤丸鹤丸鹤丸……”。   ——鹤丸,不要消失。   清楚地明白以他的身份,不应该去深究审神者的话到底是什么意味。太郎太刀只是笨拙地想了想,低俯了身体,宽阔厚实的手掌探过去、在审神者的四周环了一圈,手肘再轻轻一折一揽。   他完成了一个简单的拥抱,并不暧昧。   尘世之间,安慰他人的方式,是这般吗?把她拢在怀里,控制着力道拍击着她的背部,散落的秀丽头发随着动作骚挠着手心,发痒。   但他或许真的不适合来安慰审神者,连“请不要难过”、“有我在这里陪着您”这之类的漂亮话都说不来,“不是,不会,没有”,他只给出了这样寥寥几字的答案。   说着“我会永远陪着主公”、漂亮得诱人心神的加州,就是那样被一下子推开的……太郎不意外看到少女放到了自己心口位置秀气的手。   可是那只手,不仅没有用着微弱的力量去推攘他,反而先几根手指试探着过来,畏缩了一下之后猛地攥紧了他的衣服。   犹如……溺水者抓住了稻草。   太郎太刀轻柔拍着少女的动作一顿。   她抬起头,太郎明明白白看见一滴珍珠似的泪珠破碎在她眼里,又干净地溢了出来,不声不响。“我还可以坚持下去的。”她异常平静柔和地说,“鹤丸要是在这里找不到我了怎么办?”   颤抖不止的双手,却好像在说“快救救我啊我快坚持不住了”。   救救我啊。   “因为这世间很大,主却很小,藏起来就找不到了。”   所以待在视线之内,才能安心。   在太郎太刀的印象里,少女即使在人类当中,应该也是很脆弱的存在,身体柔软却又柔韧——那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提出要庇护她的自己。   出于尊重本人的意愿,太郎太刀最后只是整日整夜地跟随在她的身后。   等待的,大概就是她这样前所未有地需要支撑的一天吧。   “所以堂堂正正站出来,鹤丸殿才能看到您不是吗?”   ——“被太郎先生纵容了。”   她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神态安静又乖巧。“会一直陪着我是吗?”手底下却更用力了,鹤丸……,这个名字深深扎进了心底里,带来更加难以言喻的隐痛。   一直陪着你会对你代表着什么吗?   不擅长尘世的太郎沉默了一瞬。   如同被她的话语烫伤的铁块。   因为他很高,远离尘世的高,太郎太刀努力反复斟酌着,最后出口的,听起来还是有些不近人情,“我只是在这里。”   我只是在这里,您大可以当作由您所赋予的尘世身体的本能。 作者有话要说: 啪啪啪鼓掌!恭喜鹤丸为审神者的心理状态变化做出巨大贡献! 其实很好奇按照这样一章一刀,这个情感剧情错综的故事能写多少w 超兴奋.jpg…… 以及,(看着空旷的评论区)呜呜呜呜说好的爱我呢!! 间隔 第13章 以身噬刀(一)   “要麻烦阁下了。”   柔软光滑的发丝随意散落着,永远充满溺爱般温和色彩的眼紧闭。   四肢细弱地依附在他人的怀抱里,对一切毫无所觉,简直就是一只待宰的羊羔。   太郎太刀将手里哭累了乖巧睡去的审神者少女递过去。因为离开了熟悉温柔的怀抱,少女在梦中不安地呜咽了一声。   “我明白。”石切丸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人,神情寂静又温和。   “我会让她遗忘有关鹤丸的一切的……”   如画的眉目,丝丝缕缕化不开的浅淡的哀愁,在睡梦中也咬着嘴唇忍耐着什么,可怜可哀极了。这样的她,当然是忘掉鹤丸会比较好吧。   石切丸缓慢地叹息了一声,没想到自己作为适应神事的神刀发挥作用竟然是在这种地方……   为了审神者好,擅自决定消除审神者关于鹤丸国永的记忆……已经习惯于替她做决定、习惯于为她犯下过错的那位莺丸,恐怕现在也不想被她看见吧。   因为连只是执行命令的他都是有些愧疚的。   然而不那样做的话,她是活不下去的吧。   这时审神者少女正好哀哀地攥了他的领子,黑甜的梦里也啜泣着,“鹤丸……”鹤丸……,所有被太郎安抚好的情绪不过是故作坚强的好看表皮。   “我在。”   鹤丸吗?颤抖而柔软的身体无意识地贴过去,小巧的脸颊被冷汗打湿、惨白,寻求着黑暗之中最后的热源。用那双属于男性的手紧紧箍住自己。   嗯…可靠又安心……?   常年惯于握住刀剑的手掌稳稳托住少女的脊背,茧子摩挲着薄薄的衣衫,底下是鲜活而又美好的生命。因为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温柔笑着的时候很有魅力。他也并不抗拒呢。   审神者少女再次蹭了蹭,被打乱的衣物透出似奶酪的香甜肌肤。   深黑发丝沾在脖颈、下巴、唇畔处,身为女性然而终于在睡去时忘记了保护自己的不谨慎。又因为不方便的姿势,是近乎挣扎着去环住他健壮结实的肩膀的。石切丸立马发觉了为难。这样子的她,有种令人说不出的心动。   啊,正因为自己会对少女起绮丽歪曲的念头,所以难免有些为难。   ……可靠又安心……却不是鹤丸呢……   于是审神者少女整个身子都瑟缩了一下,心脏骤然紧缩得发疼。牙齿一下子狠命咬下去,发干裂开的嘴唇就渗出了幽幽的血腥气。   “呜……!”   都是她拖累了鹤丸!   她还推开了加州先生,让他露出了窒息心碎的表情……   她不自觉,剥去了平时糖衣一般的掩饰,像只受伤的小兽,真真切切的悲伤痛苦之中浮现着一点淡淡的戾气,毫不留情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鹤丸国永竟能让审神者动摇到如此地步吗……?   是因为对鹤丸抱着所谓的好感,还是因为被触及了内心最坚实的信仰呢?   “别咬。”付丧神立即把一只手指抵在她伤痕累累的唇边,想着能让她少伤害自己一点。同时温情和润的绿眸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色。   审神者少女软糯的牙齿与湿润的舌随着安静的呼吸,一点一点触到他的手。   神社里的神刀,也会有这样一天吗?想感同身受地替她分担痛苦吗?还是说……,嫉妒着鹤丸的存在,想她也对鲜血淋漓的自己愧疚?   “为人类抵御伤痛疾病,本就应是我的分内之事。”   另一只手缓缓抚了抚审神者的头发,石切丸的神情回到最初的温和之态,如同石梯上寂寂的落花,望着她。   这次审神者却根本不再咬自己的嘴唇,似乎是冥冥之中不愿意伤害到他。   也是,她就是这样的人嘛……   “唉。”于是更加无奈温柔地叹气。   付丧神将她安放在眠床上,手中执起洁白的御币,在她耳边说着些令人安心的话。   “请不要难过。”   “有我在这里陪着您。”   “为你祈祷。”   她被石切丸的温暖和安抚环绕住,然后依旧无动于衷地瑟缩,颤抖。最后除了“鹤丸”之外呢喃出的是一声轻得听不见的………太郎……   太郎先生,请不要为我烦恼了。   他没听见。   高大安静的太郎太刀坚持站立在门口,一声不吭地等候着,听着他人对她说的漂亮话。   自己仿佛沉默、又忠心的一条猎犬。   全心全意守护着卑微并且爱说谎的凡人,不奢求丝毫的回应。   羡慕吗…。   石切丸仔细思索着“石切丸是否羡慕着太郎太刀”。   看到了她狼狈的爱,看到了她狼狈的模样,却连漂亮话都不会说的大太刀……竟是如此的让人羡慕吗?   因为他的赤诚,他的干净,他的不动如松。   在莺丸强迫审神者的时候,太郎太刀根本不知情,石切丸是来不及阻止。   从障子门的缝隙里透出来的,她绵软的、细细碎碎夹杂着撒娇与饮泣的声音,□□的腥味,淡淡绮香,让所有人神慌,自虐地匆匆唾骂自己。   石切丸当时来不及阻止,其实也就是没有阻止。   多少刀剑是抱着加州那样愧疚的、不安的、被刺伤了的心情,看着审神者扭曲的痛苦?   又有多少刀剑是怀着私心地,不制止,不抗拒,不评价地堕入这人间地狱的?   石切丸并非太郎太郎那样不谙世事,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善意,只会愣愣地甘心待在审神者身旁。他琢磨过如何神隐她,他想过怎么冲进去带她脱困。   但石切丸没能出手。   不仅仅是因为一开始就被一期一振阻拦下来,更是……石切丸发现自己无法去做。   他迟疑了。来不及阻止,其实也就是没有阻止。   石切丸开始迷惑于自己对审神者的真实情感,质疑自己身为神刀的高洁。   他有那么单纯地想要庇护这孩子的幸福吗?自己的行为和莺丸强行加诸于她身的行为有差别吗?不想将她永远安放在身边,一眼就能看到她吗?   他还是一把安于本分的『石切丸』吗?   平日里对她装作平淡不在意,背后纠缠于自我怀疑的泥沼,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什么都没能做。   应该说对于石切丸而言,那位全心全意爱着审神者而玷污自身的莺丸都是如此的让人羡慕啊……   石切丸这把刀,要做的只是在今天,为了所谓的“为了她好”,清除掉她关于鹤丸的所有。   抹去她生命中的浓重色彩。驱走会伤害到她的绚丽记忆。   “这么做她是不会幸福的。”大和守安定的刀与髭切的僵持着。清秀修长的少年眼神冷冷地说,“她不会喜欢的。”   “那难道就看着她这样下去吗?!”   因为被大力推开了、近乎奔溃的加州清光失态地怒吼着。“反正我做不到!”   “替她做决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差这一次,是吧,莺丸?”髭切偏着头对着一言不发的莺丸甜糯笑着。   “呜……我很担心主人……”五虎退抱着小老虎眼睛发酸。   “没兴趣……。我想一个人待着。”   “大家都先冷静一下……”   与同为神性高洁的神刀太郎太刀不同,石切丸对着本丸因为审神者一片混乱狼藉的状况,最后竟是笑起来了:他,石切丸,终于来为她祛除身上的不净之物了。   替她抹去生命中的浓重色彩,替她驱走会伤人的绚丽记忆。   想象着虔诚、景仰,和她每次看向自己的纯洁眼神那样。   “祛除灾祸,净化污秽。”   为她焚香。沐浴。雪白洁净的胴体如芙蓉出水,再着上白无垢。精致柔和的五官如花朵舒适地展开了。   石切丸微微笑着——迎接新生的她想必会欣喜吧。   然后那羊羔般柔软美好的眼眸,有些茫然地,缓缓睁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惊!!看到评论整个人一怂……我只是忘记了还有本文要更QAQ 还有,应该有人误会了…?一章一刀,不是说每章发一把刀子啦,只是每章写一把刀剑QAQ 这章的石切丸是我除第一把短刀的初锻刀(打滚),声音好苏啊!!!尖叫!! “来不及”什么的,机动什么的,我听不懂w 然后,这稳定的月更速度(心虚),如果评论充足……我就加快更新速度好啦(小声)qwq 间隔 第14章 以身噬刀(二)   睁开了羊羔般柔软美好的眼眸,她有些茫然地,敬慕依赖地叫唤了一声,“静司。”然而她旋即抿紧了嘴巴,有些不相信自己怎么能犯下这样低劣的错误。   怎么能在这里叫出他的名字呢?   呼唤的也不应该是他的名字呀……   那我应该呼唤谁呢?   神经兮兮地扭了扭身子,心口仿佛失落了一大片,审神者紧张又可怜地环顾着四周,裙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雪白,小巧可爱的脚趾没有穿上足袋而看得到透着粉色、微微蜷曲的模样。   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在下意识寻找着的是什么,审神者少女把目标锁定在石切丸身上,顿了顿,“你听到了吗?……”   “风声喧嚣。”   除了“鹤丸”,能让她在这种时候呼唤出的名字——心中已经有了可怕的猜测,狂风骤雨席卷,石切丸面上全依着审神者的意思,一如既往的温吞平静。   祛除灾祸,净化污秽才是神刀的工作啊。   这应该是一把安于本分的『石切丸』吧?   审神者少女依旧垂着温柔眼眸,有点得理不饶人似的,“……不许告诉别人。”   “身为刀剑,我的一切听命于审神者。”   “今天我什么都未曾听到。”   理所当然听到了更加乖巧的回答。   于是她柔柔软软地“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下,歪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坚强且乖巧可爱。“嗯,现在我相信了。”   我是想相信你的,石切丸。   纯洁的玫红眼眸看起来单纯而柔软地下垂着,月色般的浓情蜜意轻轻落在心头,绵柔而潮湿。   所有的惊慌被装入皮肤以下藏好,人类就那般卑微并且爱说谎呀。   她是不是也那样不堪呢……   此时烛台切光忠正端着一盅粥进来,色泽漂亮的几瓣松花蛋,切得细长的瘦肉,以及淡淡的咸味,“吃点吗?”他轻轻问。   “麻烦烛台切了。”   捧着暖和的粥,努力微笑起来,细腻柔和的香气微淡夹杂其中,淡粉色的浸渍嫩姜爽口开胃。即使知道她应该没什么胃口,烛台切还是另外配了日式烤鳗鱼、玉子烧、蔬菜沙拉等。   除了吃不完以外,一切都很好。   悄悄忽视了石切丸,少女对突然出现的烛台切流露出了一点点感激的神色,“谢谢你,烛台切。”   从以前开始就一直照顾着我,是个好人呢。   “不过我好像之前病了一场呢,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烛台切?”失去了关于鹤丸的记忆,所以眉间不再一直萦绕着哀愁,审神者低下头,探出红艳艳的舌头往勺子里一挑,然后被惊吓到了一般地一缩,“好烫。”   大、大意了……。   “审神者日里出了点汗有些着凉罢了。”   “因为发烧了所以意识可能有些模糊。”   淡笑着,烛台切光忠自然而然撩开她如丝绸的额发,以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她的,微凉。尔后两人才齐齐一愣,发现有眼罩的绑带阻隔着,于是解下眼罩再凑近一回。害羞的推攘没有成功,俊美成熟的男性含着温柔,让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温度已经降下去了么?”她听见烛台切喃喃,转身,拿起勺子细细吹凉了粥送到她嘴边。   “明明是猫舌,怕烫就要更加小心点啊…”   “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至少,吃下这口吧。”刀剑付丧神手上的动作依旧温柔而不失强硬。   那双侵略性魅力的发亮金眸,就永远包容地看着她乖巧低下头,喝下粥。让她觉得自己即使突然残废了也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那是一种迫不及待想看见她残废了的目光啊……   “真是体贴啊,烛台切。”   她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呢……,被圈养溺爱着的少女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筷子匆匆夹起一颗蔬菜沙拉里的小番茄吃掉,借此来掩饰内心的慌张。   酸酸甜甜的红色果肉破裂在齿间,下颚推合,不过我真的丢下什么东西吗……?   柔白的粥。雪白的衣裳。米白的窗纸。纯白的自己。   好奇怪。咀嚼着,莫名在意着什么。   我真的没有忘记什么吗……   “……还是不够帅气吗?”   审神者少女一刹那的走神立马被烛台切光忠打断,男人似乎有些怨念的模样,“被审神者夸奖帅气,我才会开心啊。”   “嗯嗯~,烛台切很帅气啦。”   既然连烛台切都说了只是着凉发烧了,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忘记钥匙放在哪里,忘记收衣服,忘记今天是什么节日之类的,奇怪的在意,审神者匆匆抛开杂念对着烛台切笑了一下。   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这样的行为感到有些愧疚。   然后她忽视愧疚。一点一点喝着粥,就像奶猫一样,用粉红的舌头慢慢舔舐着,纤长的眼睫蝴蝶那般不停颤动着。半晌,整个人小心又纯情地看向烛台切,犹犹豫豫很久。“我吃不完。”   “烛台切可以来一起吃吗?”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如果烛台切已经吃过了的话,我一个人也一定会吃完这些的!”   “不会浪费烛台切的心意的。”   审神者少女夹出一块玉子烧,想展示它有多美味一样递到烛台切面前。之后想起这本来就是眼前这个人做的菜,觉得不对劲又想把筷子缩了回去自己吃掉。结果烛台切一只手撑在她的肩膀上,飞快地凑近把玉子烧吃掉了。   低沉性感的声音顺便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吃到了。”   温热的吐息轻微撩过鬓发,她茫然了一下,夹起了一片生菜,再次茫然地顿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举动就又被对方一口吃掉了。   审神者眨了眨眼,想说,其实,还有备用筷子的来着……   嗯,然后,“烛台切好帅气啊!又吃到了呢!”   一次次夹起来。奋力夸奖着。   被揉了揉头发。   “不可以咯,剩下的你要自己吃完哦。”   “唔……”   她咬着筷子头沉吟了一下。   再然后,烛台切光忠看着她露出了和以往一样极具魅力却又有什么不同的温柔笑容。   那样狡猾的人类说着“烛台切做的饭菜很美味哦,只是我真的吃不下了”,继续用自己的筷子夹起各种菜色。   递到他的面前。   他没能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对!就是这样随便和我谈谈文谈谈感受,我就很好满足的! (嗒嗒嗒跑来更新 还有,预定正文25章w,想着后续就愉悦得在床上打滚… 下一章全糖!良心不会痛! 间隔 第15章 以身噬刀(三)   大俱利伽罗大概从来不会习惯她。   绵绵软软得就像白色羊儿,那样可以轻易折断的细弱手臂,如花藤一般缠绕在男人的肩膀上,梅红的娇柔嘴唇三两下吐露出漂亮的谎话。   什么嘛。   要搞好关系去找光忠贞宗他们。我和那些家伙不一样。   暗金色的细长双眸紧盯着认真仰视他的审神者少女,性感古铜色皮肤的健壮男子抿住嘴巴,移开视线,全身的骨骼筋肉异常绷着。   表情冷酷不易亲近,浑身认真地散发着抗拒的气味。   仿佛一匹分明遇到了任人宰割的羊羔,却暗自畏惧警惕着的孤狼。   不要靠近我。   我不喜欢你。   没兴趣和你打交道。   都说了,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   尖锐的犬齿,说不清是孤傲轻蔑还是别扭的气质,……会咬伤你的。   浅浅地耷拉下眼帘,对着审神者格外不屑一顾的大俱利伽罗站在走廊的阴影处,也不知道具体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着她同烛台切光忠。   是的,他就那样站立在那里,远远看着她沐浴在庭院的晨光里,对烛台切光忠清爽笑着,洁白美丽的面容是蛛网一层一层逐渐网住他。   什么嘛。   这家伙忘记了就可以幸福起来吗。   大俱利沉默了一会,视线一直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也是可以这样笑着的吗。   只是因为忘记了鹤丸么。   “呐,我可以钻进你的怀里吗?”藤四郎兄弟中最被秘密珍藏着的孩子趁机跑过来。   “尽管对我撒娇都可以的呀。”   她的眼神中无条件倾泻出乖巧眷恋,永远对着小孩子带着一丝溺爱的色彩。   “呜……小老虎也想要………主人…”   湿漉漉、发着亮光的金蜜色眼睛。   审神者少女被短刀男孩们簇拥着,他们一个一个轮着要求了摸摸亲亲。又一个一个卧在她的怀中,被抚摸着头发,脸红着、发出了极为温和粘甜的调子。   粟田口家的长兄神色无奈地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倒是髭切毫不客气地混入了撒娇的队伍。“那就让我多多占用主人的时间吧,喵~”   强势地占了一只手臂,像只极亲人的猫一样黏了上来。   不依不饶还有着点坏脾气。   不同意就会使性子。   “太狡猾了,髭切!”   “对啊,对啊,髭切先生一不注意就会要求很多。”仰仗着女孩子的漂亮脸蛋,无所顾忌枕着审神者的大腿的乱藤四郎气呼呼地说。   “不要丢下小老虎……”   “你们这样大将她会累的。”药研藤四郎可靠地安排着,对着髭切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主人可不是粟田口的。”   这一边已经闹了起来,审神者少女却在间隙间不经意发现了大俱利的身影。   一下子把那些刀剑付丧神们都丢在了身后。   “啊,看到大俱利了!”   “是来找我的吗?”   赤着足踩在润湿的草地上。   娇媚秀丽的玫红色眼眸小心地弯了一下,悦耳似鸟鸣的歌喉一点一点鸣叫着。   这就是他的审神者——让那些刀剑们无比执着的漂亮人类。   “我去哪我自己决定。”不自觉暗中观察着少女的大俱利侧开脸,深咖啡色的头发遮挡住半张脸,因为眼型看起来凶戾极了的眼神从阴影里透出来。   他确实不习惯同他人的亲近,更别说面前是在本丸里被疼爱至极的存在。   可能好几天都只能从其他刀剑的簇拥间看到她的衣服,或者在原地闻到一点柔甜的余香。   他不习惯。   ……发质看起来好柔软。   像猫咪一样。   总是自以为是凶戾的男人。   “大俱利有什么想和我说吗?”   “完全没有。”   “可是我想摸大俱利的头……”   “……”   不知道大俱利鼻腔里那声重重的哼哧有没有被发出来,但审神者踮起脚就可以摸到他的头了。   隐秘地弯曲了一点的脊梁骨,不自在的神情,强装得刚硬却即将绷不住了的脸庞线条。   “你摸够了没有啊,放着我一个人”……之类的。审神者少女好奇地想着,小巧的鼻尖泛起一些粉色,眉眼则柔软纯白得一塌糊涂。   几根手指向他的头发试探着,莫名地畏缩了一下之后才开始平常地梳理起来。   它是又软又顺的。   “乖。”   这是多么的不堪……。于是大俱利伽罗轻轻地打开了审神者少女的手。“别管我。”   孤狼似的看也不再看她一眼。   “大俱利还是一直露出那种有些难过的表情呢,没有变得开心吗?”   “我以为大俱利会喜欢的……”   大俱利伽罗忽而沉默起来,大俱利其实还是一直在犹豫着鹤丸的事,现在就更不知道该对她说出口些什么了。   打破她的幸福?——难道就这样让鹤丸被忘记、沉溺在虚伪的和平里?   哪个算不得正确。所以他很犹豫。   发觉了这一点,表情显得奇怪、脸色也显得奇怪的烛台切光忠慢慢走了过来。“对审神者温柔一点吧?小伽罗。”   帅气。体贴。魅力十足.。   如同新摘下的鲜红玫瑰,叫人心跳不已。   实际上感觉头有些眩晕,显得有些奇怪的疲惫的烛台切对着审神者压住了金眸里温柔而压抑的情愫,神情微妙极了。   其实所有人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吧,撒娇的乱藤四郎也好,哭泣的五虎退也好,旁观的一期一振也好……   内心都还处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状况之中。   是因为,根本不存在,正确的做法吧。   做得到只有温柔,更温柔一点吧?   然后大俱利伽罗骤然低下了头,低低地答,“好。”   “所以如果能好好相处就太好了。”   如果审神者忘记鹤先生,就能不再烦恼,真是太好了。戴着单边黑色眼罩的男性复杂地笑了起来。   至少,现在她很幸福的模样……   这个女孩子呀、   诶,审神者少女的娇软红提色眼瞳忽然眨了一下,从里面流泻出无限的情愫。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自以为是孤狼,其实是猫咪的男人。 啧、不够甜。哭泣。(明明甜的部分可能就要结束了QUQ 以及最近要开刀剑新文啦~跑去写小甜饼治愈一下自己啦qwq 间隔 第16章 以身噬刀(四)   你知道吗,她是暖阳。那明丽光线刺激得他睁不开眼,温暖得令人心动。   于是再不能忍受夏日之间沉缓而燥热以至于令人晕眩的氛围,脸上染上一丝似有若无的漂亮红晕,手略微颤抖地拉下了脏兮兮的白布。把那精致漂亮的金发碧眼完全遮在下面。   你是看不见我的,看不见我的。   对于被付丧神们宠爱着的少女,山姥切当然是要避之不及。就让那心脏节奏咚咚咚,快得慌乱无措。   山姥切国广。……你那是什么眼神,介意我是仿造品吗?   “喜欢你,喜欢你,”她甚至是有点娇气地翘起了可爱的嘴角,无辜着表情,毫无顾忌地夸大其词,“因为被被很漂亮嘛。”   玫红眸子缓缓搁浅着纯净水流,我有说错吗,我明明很喜欢你呀,软和的笑意流泻而出。   他则一寸、一寸紊乱了呼吸。——然后仿佛蒙受了极大羞辱一般,不堪地猛力甩过脸转身。   “我喜欢你”,和,“我喜欢你的脸”,明明是两种意味吧………你想我以为是哪种呢?   “漂亮之类的、别那么说。”   那,和仿刀太不相配了……   她望着他。   被自卑奴役着的人像是置身在黯淡的阴影之中,理所当然不主动不接受。   “反正对于仿刀,很快就会失去兴趣的吧。我知道。”   正是因为心里是明白她会说什么的。   更是感到蒙羞了,日益苟且地躲避起她的目光,也不满足仅仅是被白布遮挡住,渴望比被深埋进樱花树之下还要想藏进黑暗角落。   我只是仿刀,谈不上“漂亮”,更配不上“喜欢”。   所以山姥切国广才会显得有些粗暴地中途打断了少女的反驳。   你不喜欢我,是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喜欢自己……   “可是山姥切国广是、”   仿佛无声啜泣着的善良并且自卑的内心——他的夏季天空应该永远是多云而且阴郁的。   沉默的脸孔之下理应也是同样沉默的心,请不要,不要注视着卑劣的『山姥切国广』。淡淡地、又胆小地如是觉得,蒙着阴翳的出色容貌。   一如既往地逃避着。   逃避着目光,逃避着阳光,逃避着他自己。   “被被、那样太可怜了……”   “明明长得很漂亮嘛!自信一点啊!”   “就是!就是!超级心疼被被的!”   毕竟,山姥切国广这个角色就是那样卖着“自卑美少年”的人设,博取着既是审神者也是少女的存在们泛滥的同情心。   像一个蜷缩在墙角、脆弱漂亮的孩子那样。   我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刀剑。   不管是锻刀还是掉落都可以轻轻松松得到。   “但是,我才不是什么冒牌货。是国广的第一杰作…!”   在那一刻,山姥切狠狠皱着眉宇,猛地爆发起来似的升高了音节,用作为一把刀剑喷薄的怒意的眼神注视着审神者少女。   不管变得多强,终究还是仿刀,你是这么想的吧?   比起那些高贵的刀剑,三日月宗近也好,小乌丸也好,数珠丸恒次也好,一把把都比他珍贵得多吧?   …………仅仅因为是仿刀,就不能认同我吗?   “对的,只有破破烂烂才适合我。”   明明是想要阻止莺丸的暴行的,明明是想要像鹤丸那样拯救她的,明明如太郎一样等候着成为她的支柱的……   “明明是”,就是如此简单。   山姥切垂下了碧色的春湖眼眸,变成泄了气的皮球,忽而失落了起来。   手入什么的不需要,加速札什么的不需要,团子也请不要拿过来。   仿刀根本配不上的。   不要再给我多余的关心,明明我就这样,腐朽掉,也没关系的啊。   把你给那爱向你撒娇的髭切不好吗?给那暗自关心着你的膝丸不好吗?   你的初始刀,也是那把骄傲的河原之子呢。   他卡在喉咙里的言语太多,就像是因纷乱思绪堵塞的出水口,失态。逃避。作茧自缚。说到底他曾为她做过的事,从来止于普通的出出阵,远远征,做做内番。   山姥切就连那把专断孤独的莺丸友成,都是比不上的。   就是心底里太过清楚自己的地位,越来越是闷不做声,不要去唤醒她的记忆。   “你是错误的。”   不自觉轻抚着鬓边散落的细发,她甜甜柔柔的表情,如同滑淌而下的淡黄的芝士夹心,每次都压在他的心脏上,使其泛起轻微的甜蜜感。   然而还带着些醉意的疼痛。   “为什么不看我呢?为什么要一直低下头呢?”   “作为『国广第一杰作』,被被再骄傲一点!任性一点也没有关系的呀!”   眨眨,直白而宁静的目光里渐融了艳美的淡红,“本丸里最平庸最不出名的存在,实际上、是我吧?”   想要学习战斗保护清光的这点都做不到的她……   对刀剑付丧神们的暴行连反抗都不曾有。   简直弱小得惹人哀怜。   “最无能最无用的‘审神者大人’,需要被被的保护呀。”   “所以,”她的呼吸喷上他的手指,激起一点发痒的感觉。偷偷摸摸的愉悦就此慢慢蔓延上他的神经,动脉里的虚假血液仿佛加速涌动起来。   被牵起来的手无所适从,“你可以保护我吗?”   “『国广第一杰作』,真的是很优秀的刀剑哦。”   喜欢被被没有错吧?   我这么说没有错吧?   抬起了美丽的脸,审神者少女真的是根本什么都不懂,只会愚蠢地娇惯了付丧神们,纤白的足更加逐渐深入混沌肮脏的泥潭。   明明出发点是那么美好——光是用着尽不正确的方法。   所以,错误的是你才对吧?   无能又懦弱地把袖子都捏皱了,暗自一直责问为什么自己不能视若无睹,再为什么不能斩断她周身的束缚。浅浅的一层薄红染在山姥切的眼尾,他情绪激动得胸膛不断起伏。   过呼吸一般狼狈急促的噪音随着节奏迫不及待地发出。   她、确实是忘记了,鹤丸国永。   明知道不应该让她忘记的。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安静地看着空旷的评论区…………委屈。 第一次写被被啦,我就随意苏会儿(。 开学有点忙,本来前几天就要更了的,结果情不自禁就开始拖……并且看到没有催更就更加心安理得了起来(×) 嗯,mua! 间隔 第17章 以身似刀(一)   大和守安定天生的不安感总是会突发性地膨胀,黑藻屑般在暗流中到处奔走。白洁手臂下紫青的静脉发出沉寂流动的声响,似乎听得见其中浮泛气泡慢慢破裂的音。   “身不动,黑暗能否褪去,花与水。”   他该做什么、身为一把刀剑的他应该怎么做?   当难缠的火焰染上了“诚”字旗,而大和守安定依旧在原地徘徊。然后风吹雪,梦境消散。   “冲田…!”   这夜间只剩下清冷微凉的月光倾泻在榻榻米上,昭显着他的黄粱一梦,凄凉透底。大和守安定   随后安静地将眼阖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继续入睡。   梦魇呵。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主人是谁。”   压切长谷部皱着眉、毫不客气地提醒着同僚。他绝不容忍像大和守安定那样念念不忘前主、极大可能生出二心的存在。   ——即使他自己也在潜意识中忘不掉那位魔王,而在嘴上说着厌恶。   真是沉重。   “我到底要怎么做呢……、审神者?”   安定仿佛苟延残喘那样低下头细细地喘了喘,嘴角上覆盖着一层浅薄的笑容。   ……忘掉他,成为只属于你的刀吗…………   审神者少女猛地抓紧了他的手:那一瞬间他就像是变成了绚美而短暂的樱花,要轻得马上从她身边飘走了。逐渐地,她又强迫自己放松了力道。   “安定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不用把我当成不去做该做的事情的理由。”   是吗?安定依旧笑着垂着眼安静地想,看起来是博美犬的忠诚,乖巧,而又稳重——   “这么做她是不会幸福的。”   大和守安定的刀可以毫不犹豫地与髭切的僵持着,可以毫不犹豫地说着“她不会喜欢的”。   反而他是做不到清光那样的大喊着“那难道就看着她这样下去吗?!”,做不到清光那样为她全心全意奔溃着“反正我做不到!”。   好想知道清光是怎么做到的啊,是怎么不再在意那个人,安心地喜爱上新主人的?   再怎么装作忠诚,乖巧,而又稳重,大和守安定都对那个人…………   “安定,你怎么哭了?”   审神者疑惑又着急起来,双瞳中清晰地倒映出,清秀少年不自觉流着眼泪的模样,一滴一滴不停不断。他用食指揩了揩,却觉得内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不用在意。”   “只是觉得这句话说的和我以前认识的人有点像。”   “不用在意的。”   不是——为什么要流泪啊?大和守安定自己开始觉得莫名其妙。他神色认真地剖开心脏上流脓的伤口,反复告诉自己新选组一番队的冲田总司已经是过去了,是不能改变的历史了,是不应当在任何场合回忆起来的符号了。   明明,明明面前的审神者是很值得喜爱的存在,明明他心中也是极其喜爱她的。   ——可他从来不敢去那个战场,他怕自己哪一天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对不起冲田,也对不起她。   拿誉是痛苦,是自我嫌恶。   “最爱我的人,是谁呢?”清秀干净的脸孔是什么情绪,清朗的声线中终于透露出迷茫之色。   将刀剑本体紧紧握在手中,掌心渗出了一丝血腥气。出阵前,大和守安定在想他这样的刀剑真的能上手吗?   审神者这样柔软的少女无法使用他吧?   那刻,大和守安定全身的骨头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难耐的痛苦发作。然后从他的骨子里散发出了邪恶的气味。毫无声息地,大和守安定逐渐地出现了暗堕的征兆。   “——在我心里,大和守安定一直是冲田总司的刀。而不是我的。”   “愿您不要再为此烦恼。”   “注意安全。”   审神者少女并没有对暗堕气息的敏锐感知,也没有和刀剑们一样立即对他警惕拔刀的反应能力,柔软善良的少女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在出阵前对安定说些什么。   至少,不要再看到安定那副自我折磨的模样啊……   希望安定能幸福起来,希望安定能快乐起来。她注视着安定纤瘦得过分的后背,感受着那如武士般凛然高洁的气度。审神者不知怎么的说出的竟是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放在其他的任何一把刀剑身上,他们都会感到绝望以及愤怒的吧。   她不清楚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但是大和守安定转过身来,露出了清俊柔和的侧脸,放缓了声音他说。   “我有些你忘记了的事想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一半,安定的极化就出来了……瞬间崩盘QAQ 就……忍不住,大修了…… 极化安定的立绘,超戳我……qwq 间隔 第18章 以身似刀(二)   …………状态,已经差到要靠药物维持了吗。   药研藤四郎抿住自己苍白的薄唇,白大褂之下的脊梁骨下意识地挺得笔直,隔着薄薄的镜片他的紫色眼睛显得寂寞又冷静。“我不能把它给你。”   药研用手攥紧了那瓶白色药片,嚅动嘴唇,然后慢慢发出了干涩的停顿。   “抱歉。……大将。”   “为什么?”相反的是审神者少女反应得极快,眼神无辜柔软如同小羊羔,“为什么不可以把它给我呢?”   ——“明明烛台切也从你这里拿了药,”   “放到了我的食物里吧。”   镇定剂?安眠药?玛咖因?她敛下纤长安静的眼睫,无法去想象她饭菜里的到底是其中的哪一种。“为什么我给自己吃药就不行呢?”   给自己吃药,应该算不上坏事吧?   我只是生病了,要吃药而已。   “?!”药研藤四郎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在那刻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烛台切光忠在饭菜里加料的事情,应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永远的秘密才对。   就算有人知道,也,也不应该是审神者。   ——或许,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付丧神在之前或许,一直,一直都错看了审神者。“大将。”无言了半晌,药研还是抬起头。   “我之前给您的药,其实您一下子就全部吃掉了吧。”   “您服用的剂量太大了,我不能同意。”   接着这把短刀用一只腿跪倒在她面前,做出恭顺忠诚的样子,“就算您要责罚我,也请……”   “药研……对不起…………!”审神者少女立即绝望地对药研道歉,哭出了眼泪,如散发着微光的珍珠一粒粒破碎了。“可是、”   可是,不吃很多安眠药我根本睡不着!   失去睡眠后冗长的烦躁感,抓挠着她的心,让她变得鲜血淋漓。好痛啊,好难受啊……审神者少女神经质起来,几近崩溃地哀鸣。   “药研,求求你,好不好?”   ………………………………她是怎么做到的呢?依旧在大家面前露出和顺的神情。   药研藤四郎无数次在心底安静思考这个问题。   那个时候,“不过我好像之前病了一场呢,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烛台切?”审神者低下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见她探出红艳艳的舌头往勺子里一挑,同时在问烛台切光忠。   那个时候,“大俱利还是一直露出那种有些难过的表情呢,没有变得开心吗?”“我以为大俱利会喜欢的……”大俱利伽罗骤然低下了头,再三挣扎之后还是低低地答,“好。”   那个时候,“你可以保护我吗?”喜欢被被没有错吧?我这么说没有错吧?她注视着山姥切的眼尾染上了浅浅的一层薄红,听着山姥切过呼吸一般狼狈急促的噪音迫不及待地发出。   那些时候,审神者少女到底是怎么做到依旧在大家面前露出和顺的神情的呢?   大和守安定转过身来,露出了清俊柔和的侧脸,放缓了声音说。“我有些你忘记了的事想告诉你。”   “审神者,你还记得有名付丧神叫鹤丸国……”   “我记得。”她突然回答。   鹤。丸。国。永。审神者少女的小拇指尾早在发颤了。   ——她其实从来没有忘记。   怎么可以忘记这些呢?   忘不了抗拒着欢爱的时候刀剑们还是继续着不道德的私欲,忘不了在夜里抱着自己呜咽的时候没有人朝她伸手,忘不了刀剑们全都视而不见她的伤痛乃至加深。   不安分的大太神刀,石切丸,狡猾到根本没有去消除她的记忆,却对外声称自己已经完成了!   刀剑们都以为审神者忘记了鹤丸……可是并没有………   “请忘记鹤丸吧。”   “请装作忘记鹤丸吧。”   他轻凑在她的耳畔低语,字与字之间的转折带出了一阵可怕的温柔感。   石切丸做出那样的忠实模样——是太想要她的喜爱了吧。他成了本丸的叛徒,向审神者展示刀剑们残忍欺骗她的模样,告诉审神者,她尊敬喜爱的神明都已经背叛了她。   看吧,看见了吗?   “替她做决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差这一次,是吧,莺丸?”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刀剑根本不需要睡眠的啊——守护在门口的近侍先生原来一直一直都在黑暗中注视着她呢,那种感觉就像是狼的目光舔过她的身体,一丝不放过。令骨头都悚颤了起来。   真是太可怕了。   她以前怎么会没有发现,他们的目光中究竟是有多少的贪痴。   她怎么受得了?   审神者少女再也受不了了,她开始永无止境地失眠,睁着眼、面对天花板度过每一个不安迷茫的夜晚。她真实地、永无止境地想念着鹤丸,为他担忧,白日里在本丸刀剑付丧神们的面前却不会显露丝毫。   就这样,严密地,痛苦地,伪装封闭着自己的心灵。   几乎让她窒息的苦味眼泪从泪腺里溢了上来,她狼狈地大口喘着气,说不出话,她一定是出问题了。或许是生病了。   把药给我,或者让我去死啊。   “静司……静司…静司静司。”审神者少女瘫在了地面上、若有若无地重复着恋人的名字,“你再不来救我……”   “我就要抛弃你了。”   她太可怜,也太可爱了。   短刀药研无声闭上金丝框眼镜后的淡紫眼眸,感到自己向着深渊无限坠落去了,“大将。”失重感一阵接着一阵地麻痹着他向来冷静的思维,从嘴唇处吐露的言语失控了。   “……我会把安眠药给你的。”   求你继续活下去啊,大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几章比较水,就是为了这一章铺垫qwq 活击药他超苏!!!可惜我不怎么会写…… 啾啾小天使们!!w!! 间隔 第19章 以身似刀(三)      说实话,温柔的人,他很讨厌。   特别是这种整天说着甜蜜又将人心扼杀的话语的人。   笑面青江有着一双红金的异色瞳,下半张脸上画着的薄唇浅浅勾起。他用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托住下颔、头往一边倾斜了下去,靑发流泻,真实的笑意或许寥寥。   “这儿啊,严肃的人还真多诶。就算是引诱也不上钩,真冷淡啊。”   恰巧这时审神者少女正把一捧樱花扔到他的头上,有整朵的春樱被夹进了闷青长发间,芳香旖旎无比,他神情一愣接着道,   “特别是您。”   从这张嘴里吐露出来的话语又将多少付丧神拉入泥潭了呢?   每次都给人不切实际的希望实际上就是在营造绝望吧?   接着他不容拒绝地拉过了审神者少女,用唇缝细细地啄、让两颗尖牙冰凉的擦过表皮。   “所以我确实不太喜欢您。”   一不注意就会被审神者的温柔欺骗了呢,然后做不到拒绝。青江已经感觉到自己闷青色眼睫下扯出来的情愫像是糖的丝絮,要融化一样细细密布。   所以说真是可怕。   “你说出来了吧?”他就在那开始心动的一刻强迫自己转移了话题。   “你其实什么都没有忘记的事情……”   真是可怕呢。   “啊啊—”笑面青江摊开双手、无意义地感叹了两句,“那位加州清光会哭的吧,因为你再一次欺骗了他。”   “即使是在做的时候,他全心全意喜爱着的审神者,也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他呢。”   “多可怜的,付丧神。”   “——骗你的。”   就在审神者少女别开眼、不愿意看笑面青江的时候。如同一只逗弄兔子、游刃有余的狡猾狐狸,他眯着眼语调起起伏伏,情绪却起伏不大,俊朗的模样也看起来轻浮极了。   “哎呀呀,其实呢,大家本来都想着要暂时放过你的。”   “难以置信是吧?错事都做了一大堆了,却还这么天真。”青江忽而将眉头皱了一点,仿佛对这件事的做法不怎么赞同,嘴角则仍然维持着虚情假意的笑容。   物似其主,又或是被她影响得太深?   怎么想这种做法都很奇怪吧?   “不过你自己说出来了的话,大家就又要开始了,永不止境的审神者争夺战。”   说来倒是平淡无所谓,他眉头的褶皱却慢慢变得更深了,神色抑制不住地染上了难过,“会被扯得破破烂烂的吧?”但是他又低下头似有若无地自语了一下。   “反正,你又不可能选择我。”   轻浮的家伙无论如何都不值得信任吧…   薄薄的唇间再次轻漏出了笑声,笑面青江胸膛中的情绪绞得愈加紧,愈加难受。内部变得乱七八糟,内脏都开始发疼。   无论如何……   “呐,审神者,我可以吗?”   你会因此记住我吗?本丸里这个轻浮的付丧神。   于是青江去吻她,一直戳她的心灵伤口,把一切都撕扯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很疼吗?   多么惹人怜爱的表情。   她无法呼吸一样皱起了五官,浓得化不开的黑发和两颗微颤着的葡萄红眸,恶心感所致的生理眼泪一点一滴滑了下去。   我不要…………   我不要!   审神者少女用力地推开了青江,转身便往外面跑去,动作中再无留恋。视网膜残留下的就剩下白得耀眼的脚踝,以及长发呈现出的往后飞扬的形状。   色觉令人眼睛刺痛。   他发不出声音了。   笑面青江似哭似笑一样,不知道到底具体应该做出什么表情了。“审神者……”想大叫让她快跑,又想伸出手将她残忍折断。   混乱。复杂。极端。激进。甘愿。   他自相矛盾。   他痛并渴痛。   “你逃不掉的。”   他痛快而又痛意地说出这句话。   “我是多么想放你走啊……”   “莺…………丸……?”   审神者从门口渐渐倒退了回来,几乎是惊惧的。面前亦步亦进的莺绿色男人,眼神染上了淡淡阴郁,而在自身清秀丽质的外表以外,眼角带着水似的奇异绯红。   然后对着僵直着动都动不了的审神者少女,莺丸动了一下手部肌肉,指腹轻柔揩过她的眼下,就像在对待一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物。   “不要哭。”   他的声音淡淡。   “我最近都以为你不记得鹤丸了。”继而垂下了浅色的眼睫。   他才是以为审神者真的忘记了鹤丸的少数刀剑中的一位。   身为主犯反而愧疚得不行,一直都不敢出现在审神者的面前,在房间内每一秒都思念着她煎熬蜷缩。——那太痛苦了。   不过,现在莺丸没有这种担忧了。   审神者这不是还记得一切吗?所以乖乖地……   快跑啊!   “戴上它吧。”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眼神里痛苦的气味源源不断地散发开来,亲昵地往她脖子上仔细系着的东西——   一个大铃铛加上粗的锁链。   和狗狗的链子一样啊。   我是狗吗?!   我是你的狗吗?!   终于看清了莺丸手里拿着的脖链,刚开始还害怕得不敢动弹的审神者,那一刻却使劲地挣扎起来,手脚被划伤了也不管不顾,闭上眼是希望所有一切都毁灭了的那种挣扎到死。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伸长脖子这般惨烈地哀鸣着。   然而莺丸轻易卸去了她的力道,无视了笑面青江的“都崩坏了吗”,温柔地把脖链调整好松紧和位置,等一切完成了后,就摸着审神者少女的头顶安抚道。   “不要哭,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铃铛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   她终于奔溃地呜咽了一声,身体处于极度寒冷似的大幅度颤栗着,接着双手就胡乱去扯脖子上的铃铛。实在拿不掉就在莺丸的怀里疯狂挥手蹬腿。   简直是小孩子胡闹了。   当然都是不管用的。   所以最后审神者少女急剧地冷却了下去,失去了再去反抗的能力。她被刀剑抱着,安静地转了一下透明玻璃感的眼球,变得没有一点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酒酒愉快地更新了,但是每次收评论可能不是那么愉快…… 没有认真足量的评论就会断更……嗯……就是这样而已 也快完结啦 间隔 第20章 以身似刀(四)      审神者恋爱了。   对象当然不是鹤丸国永,不是压切长谷部,不是三日月宗近,也不是一期一振,莺丸,或者髭切中的任何一把。   是『数珠丸恒次』。   一头浓密而繁的黑白长发浅浅围绕着周身,他温柔慈悲地垂着目,手上是白鞘的太刀,气质高洁仿佛永远都沾染不上丝毫污秽。   “很高兴,可以帮助到您。”   这把新刀沉静地念道,削瘦颀长的身材,肩膀上垂落着长长的佛珠。   染着些微影子的面容被衬得如东方的名贵瓷器。   审神者少女专注地盯着他许久,然后终于极其轻松地笑了,往他的身边靠近过去,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即便那双鲜红的眸子里面已经是毁灭后的空无一物,虚无而又悲伤。   “数珠丸!”   她随即露出了那种天真明媚的神情,像只小鸟一样欢快啼叫着他的名字,语调里含着无限的倾慕之情。   ——好了,的场静司,我抛弃你了。   心脏被刀片割得生疼,随之渗出的却是诱惑般的蜜味。她发现投入这场恋爱是多么轻松的一件事。只需要专心地注视着一人,只需要细心地关心着一人,只需要肆意地在他身旁散发属于快乐的气息。   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奢侈得不曾体验过的一件事。   “你应该善解人意。”   “你应该以身饲虎。”   “你应该遍体鳞伤。”   小时候被孤儿院的修女一遍一遍叮嘱的告诫都化成了阳光下的泡沫。   如果早一点变得自私就好了。审神者少女将手掌覆在胸口,眉眼里透出柔和温暖,她迷茫地这么觉得,脖子上的金铃铛清脆响亮地叫了一下。   “…………”   她慢慢凝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手里攥着数珠丸的衣服无意识地用上了力,内脏痉挛一般地抽搐起来。   我还是,不可以装作不知道。   她被他紧缠住、被他们圈养着。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地对其他人说出来的事情。   审神者有些害怕地去看数珠丸恒次的表情。她大概很害怕在他脸上发现任何的变化,可并没有,这位慈悲的天下五剑对一切都表现出了冷静的意味,简直是神性到了冷酷的地步。   生死,欢爱,贪恋,他通通都已看透。   所以她不必为自己感到羞耻、羞辱、羞涩,不必遮遮掩掩、畏畏缩缩。   就算平日里爱恋着他、竭尽所能地讨好他,也必定不会得到应有的回应。——审神者少女就像将死之人一样死死抓住了这份安心感。深海水藻似的纤柔浓密的青色长发,垂落,沉重,将她娇小的身体网入其中,小心翼翼。真好。她蜷缩在他怀中,如同鸟儿找到归宿,淡淡的佛香沾染上肌肤。   仿佛她是纯净的。   仿佛她是爱佛的。   欲|望已经了结,身上被玷辱的部分都不存在。只剩下一味奉献的错误温柔涤荡在这位审神者的体内。   “?”   他只会低头听、露出温柔白润的耳垂。   “数珠丸……我很喜欢你…”   数珠丸恒次的动作顿了一下,不自觉握住佛珠、努力用不会伤害对方的方式,正要说出拒绝的话语。审神者却违和地为此感到很开心。   是呀,在数珠丸恒次面前,她真正地不会被爱情捆缚、不用被欲求绑架。   我不是他的,不是他们的。光是能从数珠丸恒次的身上意识到这一点,她就很满足了。   自欺欺人、故步自封——她还可以借此活下去。   就像刀剑们求她的那样、努力地活下去了。   “数珠丸先生,真的十分感谢您。”   审神者少女伸出手轻轻扯了扯数珠丸肩上的佛珠,他看过来的眼神宁静寥落,仿若一场冷雨过后的空地,空气是微微发潮了的。   一开始,莺丸、三日月殿下也是这么注视着她的。   一开始,明明大家一起创造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想到这里的时候,胸口传来了酥酥麻麻的疼,审神者的眼睛里浮上了一点恍惚的色彩。   可就是那点单薄少量的情绪,反而将她眼睛里坏掉了一般的黯淡空洞衬托得更为明显。   “啊,我没事的。”面对数珠丸关切的目光时,审神者只能垂下头来掩饰住自己的表情,若无其事地回答。   就像是她在笨拙地掩饰着自己已经坏掉的事实。   假装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假装自己还可以够到幸福。   这时,粟田口家的短刀们一如既往地来缠她。“大将,身体已经好起来了吗?”药研藤四郎苍白着脸问,尔后往背后收紧了拳头,像个医生那样隐忍而谦和地微笑着。   无言的颤抖未曾被人察觉。   “嗯…”   她却完全不想把注意力落在药研身上,只是轻微地胡乱地应了一声,长睫毛下的眼珠往侧偏去。手中越发攥紧了身边数珠丸的衣角,脸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啊啊,药研哥真是的~”脸蛋雌雄莫辨的乱藤四郎当即顺势发出了埋怨的娇气声,“她不喜欢这个话题呢~”   他伸手撩了撩自己鲜橙色的长发,肆意咧开嘴、笑得娇媚而且青涩。   期间透出的神情和每一个骄傲美丽的少年都很像。   “但是一直很喜欢我们。”   乱用低微的嗓音说道,末了开心似的笑了。   会为他学各种长发发型,会给他漂亮的香橙硬糖,甚至会和他分享同一支唇彩。   隐秘的兴奋从那划过他嘴唇的唇彩上蔓延至他的身体里,叫他情不自禁地幻想着、喉咙里冒出了暧昧的叫唤。   “乱你……”   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乱藤四郎有些不屑地打断了药研的话,自顾自地继续撒娇,“最喜欢主公啦~”   “小老虎…………小老虎、也很喜欢主公大人的!”   情绪蓦地变得有些激动,五虎退犹豫了很久、咬着下嘴唇大声喊着。   “啊,连五虎退都……!”   “大将,我会一直守护你的。”   “前田藤四郎,长长久久,侍奉于您。”   “请让我多听听主公大人说话。”   “交给我吧!”   可我不喜欢你们。   已经不喜欢任何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审神者:我可能谈的是假恋爱(。 还有五章qwq 没评论了默默加快完结 间隔 第21章 以身弑刀(一)   五虎退那天的确看见了,审神者大人时不时朝他温柔微笑,低下头的时候就用手里的树枝不断碾死地上的蚂蚁。   因为它们想要咬她。   五虎退不禁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因为在印象里给他金平糖,给他御守的,又善良,又可亲的审神者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   主公大人也会喜欢战场吗?喜欢让他上战场吗?   “退酱,我也喜欢你哦。”   听到这句话,优柔寡断、一向软弱的五虎退一下子犹豫起来,咬着嘴唇不知道应该不应该相信。——主公大人真的没有在说谎吗?   真的真的吗?   你还喜欢着我们吗?   “唔。”原以为可以随便敷衍过去,审神者少女的神情蓦地变得有点不安破碎,像是凉甜的冷茶,慢慢如丝絮蔓延的哀愁。弯曲的后颈上散落着长发,衬得肌肤更加洁白易碎。   这时即使歪过头再怎么努力想要认真思考出来,答案也是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答案。   “退。”一期一振上前,温和礼貌地叫住了他的弟弟,似水似蜜的眼睛里一如既往掩着一些不明的因素。然后一如既往地用“退怎么会这么想呢”、“审神者当然会喜欢退了”、“审神者都那样说了不是吗”之类的言辞安抚着短刀。   就连退都…   一期一振顿时有些奇怪地笑了,望着审神者,深深的眼神要钻入她骨子里似的。   “没关系,不要为此感到苦恼。”   “请对我露出笑容吧。”一期做了请求,恭谨而疏离,一旁自然垂落在腿边的手却显示出与外表风平浪静不同的狂风暴雨。他忽而开始无限渴求起她的笑颜,怀恋着曾经轻轻松松的本丸。   他也有他的理由啊…   在莺丸第一次对审神者做出那样的事后,他也曾拼死向莺丸挥刀啊,也曾把她护在怀里啊。   可所有的所有都没用,都化为泡沫,他清楚看见她居然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糟糕的处境,他清楚看见就连他自身都开始被同化得丑陋不堪。   “您不生气吗。”一期一振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能理解审神者的做法,就算拥有了人类的身体,刀剑一开始依旧是感受不到情感的。感受不到所谓的喜怒哀乐,只有审神者的灵力,像甜美的花蜜水一样,往他的四肢百骸里灌入着、造成了所谓的感情幻觉。   她没有反抗占有,她没有拒绝被爱……所以是可以的意思吗?   那样微妙的想法如同猛虎将他扑到,让他感到几乎是立即心惊胆颤起来。他又再次想起审神者少女微乱柔软的发丝,渗透玫瑰香气的肌肤,对所有刀剑都毫无保留的笑容,她为他扑灭蜡烛的火光。   完了,他即将要做错事了。   “看来一期哥很喜欢审神者。”   乱藤四郎阖下雾蓝的眼、盯着自己的掌心半晌,忽然语气笃定地说。对方也丝毫没有要反驳的意图。   即使到了现在这种状况,付丧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着这位审神者,一丝不减。   “可是、主公大人已经不喜欢我们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主公大人最近一直十分痛苦的样子……。   在说出“小老虎………小老虎、也很喜欢主公大人!”的那一刻,五虎退就明显感觉到审神者态度的细微变化了,尽管依旧很温柔很温暖,却出现了驱之不尽的虚无感。   不能再去找主公大人了。   奶虎系男孩的脸上终于渐渐消去了动摇软弱,浮现出一种极其坚定的神色。   退好害怕,退好寂寞,想要抱抱,但是不能再给主公大人增加负担了。   一直被包容着,一直被宠爱着,所以退现在也要好好地报答主公大人了。他踮起脚、用两节稚嫩细弱的手臂抱在审神者少女的背后,轻到她一推就可以拒绝的地步,最后所有的动作变得就像花朵拥抱了她一样。   没有距离感,没有贪欲感。   那样纯洁美好、持续发酵的情感。   可审神者少女还是推开了他,别碰我,下意识地将五虎退拒在心房几米之外,“啊……、对不起。”反应过来之后,她才略感抱歉地补救道。   “我没有、”不喜欢五虎退啦……目光温和如同浓稠白梨汁,将人浸泡在里面。   ——五虎退却抢先一步掉了眼泪,刚开始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把眼角熏得又红又可怜极了。抽搭了一下湿漉漉的鼻尖后,才用手把浓密眼睫上挂着的透明水珠揩掉了。“没事的……呜呜、……只是突然。”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多早以前就错失了机会。   呜呜……对不起……   由于不停的哭泣,五虎退的脸颊铺展了一层层动人柔美的红晕,然后逐渐抿起嘴唇、露出了一个勉强而乖巧的微笑。   我没关系哦。   “啊。”审神者少女再次愣住了,想要去安慰短刀的动作也跟着滞涩起来,犹犹豫豫之间流露出了不知所措。本来是应该去安慰他的,然而审神者只是受惊一般地躲到了数珠丸的身后,不肯再出现。   ……不能让这孩子继续亲近我了、   审神者移开脸的时候,有感伤渐渐从玫红眼眸间缓慢流淌了出来,手里攥着数珠丸的□□,她安静地闭上眼。浅淡的莲花佛香透过衣物若有若无地传过来,才感到稍微有些安心了。   “好亲密好羡慕啊,”   “主上,请问你是人|妻吗?”   那位刚被髭切从大阪城带回来的短刀,包丁藤四郎,睁着明亮可爱的眼瞳,立即跑上来对数珠丸和少女亲密无间的情景提出了询问,因为兴奋感脸蛋显得红扑扑的。   请问,你是数珠丸先生的妻子吗?   不!!!   审神者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这样被玷辱过的、把大家变得一团糟的她怎么能成为美丽温柔的人|妻啊……   她以后再也不能成为某个人唯一的美丽温柔的妻子了。   于是手里攥着的衣服忽然变得烫手,烫得皮肉滋滋作响,她一下子放开了,放开了这段一直令刀剑们眼红咬牙的恋情。 间隔 第22章 以身弑刀(二)      如果审神者爱恋的对象是鹤丸国永,是压切长谷部,是三日月宗近,是一期一振,莺丸,或者髭切中的任何一把。   就算是那把不近人情的江雪左文字,这段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恋情也不会那么快结束。   可她喜欢上的刀剑是数珠丸恒次。   注定不会回之以爱情,注定不会挽留她的离去。   她说不需要他了,他就真的以为她不需要任何人了。   也只有在这样的数珠丸恒次的面前,她才会愈发觉得对比出自己的肮脏、丑陋、不堪入目,她再也无法直视自身了。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来,这是怎么了,主公?”   那是一位单薄纤美的少年,轻轻地朝她伸手,手指尖细,神情威严矜傲之间仿佛引诱,混合着几丝不可说的妖艳。“说给为父听。”小乌丸把嗓音压成低低的安抚,明明不是高大的个子、却为她带来了长辈一样的安心感。   小乌丸还记得这孩子从锻刀炉里召唤出他时的表情。   “吾名乃小乌丸。出战外敌乃吾之使命,千年不改。”   光华散尽后出现的,付丧神少年衣物上饰着的尽是黑红两色,勾着柔软红艳的嘴唇,感觉似神似魔。   审神者少女脸上带着的表情却不是喜悦,不是失望,而是茫然以及没有焦点,用盲人似的目光看着前方。小乌丸有点吃惊,思索着所有可能的状况,随后沉吟起来,“连为父也被召唤而来,这也是命运吗。”   “……”   “这竟被称作‘命运’吗?”   失魂落魄的少女抬起头,幽灵一般朝他发出质问,冰冷而又虚无缥缈。仿佛她只看见自己的指尖沾了蜂蜜,那堆体型硕大而贪婪的蚁群就往上走,一排排痛噬着她。   这竟是命运吗?他们都把这称为“命运”吗?   她活该是羊羔、是祭品吗?   ……汝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孩子呀。   “吾乃现今制式的日本刀初出的年代诞生之剑。换言之相当于是这里所有刀剑的父亲喔。”记挂着自己有如日本刀之父一般的身份,小乌丸突然觉得或许该为晚辈们向她道个歉呢,阴柔的红唇极快地抿了一下。   审神者少女却像是立即被他话中的某个字眼触动了,愣愣地重复那个发音,“父亲?”   父亲?我从来没有过父亲。   好羡慕,好羡慕啊。从刀剑上产生的神明都有父亲一样的存在呢。   她那么亲近烛台切,那么亲近石切丸,那么亲近粟田口短刀,就是想要家人啊。   每次都努力想要变成对神明们来说,是有意义有价值的人类。无法做到拒绝他们也没有关系,掩饰自己的痛苦也没有关系。   想要和他们结下羁绊,想要让他们感到温暖。   可是,这错了么…………   审神者把双眼埋在手心里,眼球转动的时候,已经干涸得流不出泪了。一边说话,就可以一边听见心脏里面发出的空荡荡的回响。   “我不是没有父亲、没有母亲的孩子!我不是孤身一人!”   年幼弱小的她流着泪朝着围聚起来的众人大喊。   “我可以被你喜欢吗?”   豆蔻年华的她小心翼翼地问着神情复杂的清光。   可现在走到最后,她还是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清光。   她还是一只活在这个世界上伤痕累累的可怜虫,一株不攀附他人就会悲惨死去的菟丝子。“父亲。”她悲哀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父亲。”   “父亲。”   没有得到回应,她一声一声地喊着,宛如旅人迫切地饮下泉水,孩子气质贪婪又无所顾忌的目光与嘴唇。审神者怯生生地继续地靠近,像只仅长了绒毛的小鸟一样,本能地寻求着细密羽翼的庇护。   哦。要将命运托付给为父吗。   小乌丸浓睫下敛住细微的眼波,脸上平静又妖美地看向少女,最终还是没有对她摇头,闭上眼表示了默许。   为父倒也是稍稍明白了那些子代为何会对你做出这般事。   “来,这是怎么了,主公?”   “说给为父听。”   小乌丸朝审神者少女展开了怀抱,接着把她揽在怀里,用尖长的食指勾着她的长发,来回绕了绕。“恋情失败了吗?”   “为父说过,数珠丸不是好选择。”   爱人应当更加亲切,更加深情,更加强大。   吾说过,汝该有个爱人,但数珠丸恒次还不够,不能将你从所有人手中夺走。在看不见的角落,小乌丸冰冷地用黑眸盯着怀中人的发顶,犹豫良久,柔和的叹息还是从嘴角透了出来,妆染下的表情都不自觉带上了宠溺的概念。   吾的好孩子。   “嗯,我都听父亲的。”抛弃了数珠丸恒次,也为数珠丸恒次所抛弃了。再次变得一无所有的的审神者少女,仰着颈,慢慢地,做出了一个故作坚强的讨好的笑容。   我还不是孤身一人。   所以,父亲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乖乖听话的。   就连不能喜欢上刀剑的禁忌,我也听话地去触碰了呢……   审神者少女在小乌丸的摸头下,极致温柔地悲伤地笑了,脖子上的金色铃铛叮铃咣啷,让她看起来无比驯服:   “那,下一次汝要喜欢谁呢?”   “那,下一次我要喜欢谁呢?”   她无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遍,心底里直觉这种说法有哪里不对,却更加找不出来盲点。顺带把自己茫然复杂的心情变得更加乱糟糟,理不清头绪。   好烦。   好糟糕。   不要听,不要看,不要去相信。   ——她什么时候又泪流满面了呢? 间隔 第23章 以身弑刀(三)      审神者喜欢过数珠丸,审神者已经不喜欢数珠丸了。   可哪有这么简单呢。   宗三左文字用粉袖遮着半张脸,接着如同病牡丹一样繁复妖柔地笑了。他仿佛就是在幸灾乐祸,仰起脸,哼出了一个个短促的气音。“您终于触碰了禁忌呢、”   末了,已经带上了轻快的节奏。   由于宗三左文字自来本丸之日起,一直是那副忧虑怨怼的模样,那样轻飘飘的笑容倒是少见。“审神者大人,下一个会喜欢谁呢?”他笑得既像是吸食人族精气的花妖,又像是亡国之前熊熊燃烧的烽火。   审神者,下一个会喜欢谁呢~   对呀,通过数珠丸这件事,可以证明审神者也是会喜欢上刀剑的…   所以,审神者,审神者,你要喜欢我们之中的谁呢?   乱藤四郎涂着香橙味唇釉的饱满唇畔凑了过来,呢喃出来的声音简直让人酥麻进了脑髓里,“嗯~主公大人最好啦~”   选我吧,选我吧。   蔚蓝雾气下掩着的是,嗅到肉糜味的幼兽的侵略性眼神。   却被髭切挡开在身后。   之后反倒是髭切躺在审神者少女的膝枕上,耳侧的淡金发丝挲痒,他用同样甜腻腻的语调说道,“让我靠着睡一会。”然后把审神者的手拉过来,要她柔情蜜意地安抚他。   “唔。”   髭切眯了眯眼,在午后散发着一种慵懒的信息。有意无意,缱绻温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指尖,发颤,她无声地想躲开。   我不想要。   肩膀悄悄往后挪的时候,后背撞到了三日月宗近的身上。风姿绰约的天下五剑,在那刻笑得意味深长,一双明眸中有柔美的月色徐徐荡漾开,嘴唇则是落梅,“小姑娘。”   真好看……   确实是好看到了极点,审神者出现了一瞬间的迷惑,迷惑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迷惑……他为什么要引诱她。   她只是个普通的少女呀。   有什么值得他们喜爱的呢?有什么值得他们在意的呢?   “这让我变得痛苦。”少女的嗓子里犹如掺了一丝梅雨气候的潮湿,声音轻轻滑出嘴唇的时候听起来雾濛濛的、也是好听。   可是刀剑付丧神们依旧在不停地逼近她,他们都是妄图分食一口的饿狼。   长谷部忠心地完成她的命令,烛台切为她贴心地打理好家务,小狐丸要求她温柔的毛发打理……你明明也喜欢过数珠丸吧,我可以比他更加亲切,更加深情,更加强大。   我也是可以的吧?   我可以做得更好。   平日里的恋慕越是压抑,现在的反弹便越大,曾经不敢触碰的野心一下子壮大起来。饿极了,眼红极了,只能不管不顾地疯抢,唯恐只有自己被永远留在求而不得的深渊。   “救命,救不得。”   宗三左文字意兴阑珊的眉间轻笑了一下,寂寥温柔。同时又在顾盼间流露出了一种哀怨,他曾经不知道多少次隔着笼子看过繁华,也看见随后盛世凋零。   这一次,也一样吗?   您从来不是懂得驾驭臣子的人……   那您为何锻出我,手握我呢?   尖酸又刻薄的笑意就在他神情里徐徐晕抹开,内脏里的痛意一丝接着一丝走开,宗三抚着胸口的黑蝶文身,觉得他们好笑得简直疼痛。   看,压切长谷部唯命是从,没有主命就会失去存在价值,恐惧自己被抛弃的样子啊。   看,烛台切光忠体贴细心地照顾着她的衣食住行,拼命想要展现自己魅力的姿态啊。   看,小狐丸那不是她就不肯梳理的白色长发,又脏又乱,就是一只被弃养的家狐啊。   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会被她喜爱的,却忍不住一次次做着无谓的努力,献着殷勤。最终所有人一起沉入肮脏无望的沼泽底部。   只有他,还清醒看一场落幕。   笼中鸟的日子,真是痛苦呀……   他看向窗外,阴晴不定的天空稀稀落落下起了雨,阴沉弥漫在整座本丸里。他亭亭立在门边旁观,她被众人宠爱着、簇拥着,一副游离放空的表情,衬得那些欢声笑语更是怪异。   ——这笑容是为她展现的吗?   ——这情话是为她说出的吗?   那这样真是太奇怪了,她并不期盼这些,乃至是讨厌、抗拒……大家却一定要把这些给她。审神者少女的面前已经放满了新年礼物:上好的茶叶,香橙味糖果,精致的木梳子,角落绣着松针的白手帕,沉香木佛珠,可爱的鵺布偶挂件,度数不高的果酒等等。   “谢谢。”然而与审神者少女脸上笑容相反的是,她缓慢的心跳。   她没有听见自己情绪波动的声音,只听见全身厌恶的血液在流动。   应和着一般,雨声淅淅沥沥,就像是审神者少女初到本丸时遇见的那场雨,梅雨季节挥之不去的忧伤水汽围绕。凉凉的。   清光。   清光你在哪?   于是她在刀剑里扫视了一圈。在加州这里犹豫了一下,也仅仅是一瞬间,然后视线继续向其他方向走开。最后挣扎许久,还是什么都没能映入眼帘。   或者、鹤丸呢?   审神者少女无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泛着可爱粉色的指甲在掌心处陷得更深。——她还是找不到他。   所以我一定得带她走。   小狐丸在那刻不可遏止地出现了这个不可及的想法,高贵的白色皮毛中隐约有发根在一点点被染黑,曾经优雅凛然的气质也逐渐浑浊起来了。 间隔 第24章 以身弑刀(四)      “小狐?”   少女清秀柔美的脸被笼在一片曚昽的日光下,她抬起头轻轻叫了一声,怜惜轻快得像是在呼唤一朵即将开放的茶花。   太过美好,简直呼吸都要为之停止。   小狐丸觉得自己的心膛刹那间被一种温暖和煦的情愫淌满了,遂低下颈子顺服在她的怀抱里,暗红的眸子温和地散发着被驯养的气味。   审神者少女照例先是摸摸了他的头顶,才说,“要开始帮你打理长发咯?”   “扯到的话一定要快点告诉我哦。”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一遇到头发打结处,审神者少女就放下木梳,用手指仔细地一点一点解开,之后才会用梳齿一丝一丝抚过他微蜷的纯白发尾,精心确保自己不会扯痛他。——这般珍重的动作忍不住让人以为自己是被她爱着的。   偶尔,她还会用指尖轻轻抓两下他的下巴,就像是某种逗弄宠物的受欢迎技巧,痒痒的。   “唔……”感到头皮都变得麻颤起来了,小狐丸眯起眼发出了舒服安心的叹慰。   类似于狐狸耳朵的短发部分,愉悦似的抖动。   “乖一点。”   少女也被他逗笑了似的,用手挡着极快地笑了一下,轻巧地唤起来,“小狐,小狐。”   小狐好听话呀。   身材很高大,却丝毫不妨碍属于他的温柔。   对她一直很好很好。   所以她也很努力地对他好、亲近他。   所以等到所有的梳理步骤完成后,少女就会让小狐丸倒在她柔软的大腿上,在夏日阳光里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话。   树上的蝉鸣缓缓流入耳内,空气暖和蓬勃,两人无声地开始睡意朦胧。   莺丸捧着一堆茶具路过,然后微笑着留下了两杯甘凉的茶水。   在马当番被恶作剧了的大俱利,脸色难看地追赶过来,却看见一直怪叫的鹤丸立即安静了下来,停在那里观察着什么,“怎么不跑了?鹤·丸·国·永。”   大俱利恶狠狠地叫着。   “嘘。”   鹤丸指了指,雪白眼睫下的浅金眼瞳映着阳光与促狭笑意。   而在大俱利伽罗想着幸好没吵醒他们的时候,却又看见鹤丸猫着背鬼鬼祟祟地靠过去——这下不用多想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于是大俱利一下子揪着鹤丸的领子把他拖走了。   “啊——,明明是那么好的机会!”   这时压切长谷部已经拿着一条薄毯来了,毫不留情地把小狐丸从审神者的腿上扔开,才妥帖地给她的肚子盖好了毯子。   “呀,快看,主公睡着了呢……”   “大家声音要小点了哦。”   “主公大人睡着的样子好安静…”   “唔,看着大将我也感觉困了呢。”   “啊,乱好狡猾!”   “厚是男子汉,才不会和你们……”   “快点快点啦。”   “哦。”   细细碎碎的声音让人从心底里升腾起了温暖,少女在睡梦中也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真是个好梦,我梦到了本丸的大家呢。   好幸福。   审神者少女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在她旁边睡了一圈的短刀们,以及占着她的怀抱睡去的髭切,拉着她的右手睡去的加州,环着她的腰肢睡去的安定……似乎只能角落里睡着、委屈极了的小狐丸。   在一旁摇着蒲扇的一期,见她醒了,随即露出了一个温淡安抚的笑容,“弟弟们很开心呢。”   “审神者饿了吗?”烛台切拿来了精致的和果子问她。   膝丸则别扭地撇开头。   山姥切把破布拉得低低的,才能遮住染满红晕的颧骨。   还有石切丸包容的目光,太郎沉默的守护,三日月微带笑意的样子。   她的脸上浮现了一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这么幸福的表情,柔和软红的眼睛里碎裂开真实的温柔,简直就是要流泪了。   “怎么样,这么多男人睡在你旁边呢~”   青江一如既往地想对着审神者开黄腔,轻浮至极,却收到了宗三嘲讽的一笑。   “你不就是在羡慕他们吗?”   “呀呀,我怎么会羡慕他们这种什么都不敢做的?——倒是你,是怎样呢?”   “……色气初中生。”   “好了,好了,两位都不要羡慕了。”药研连忙打了个圆场,然后推了推眼镜继续说,“大将维持着这个姿势这么久,身体应该也睡麻了。”   “装睡的各位,还要赖着多久?”   “什么嘛,药研哥,自己不加入就算了,还要拆穿我们。”   最先睁开眼的乱藤四郎鼓着脸颊,雾蓝的瞳孔里有些娇气的不满。随之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起来了,不是开始对着审神者撒娇,就是暗自把你和小狐丸隔开。   只有髭切根本装作听不见地,反而闭着眼蹭了蹭她,和猫儿一样亲昵慵懒,真是想推都推不开。   “所以请问这位髭切先生,是不是想永远都不用起来了呢?”   安定直直拿起打刀,冷笑了一下。   “噗。”   “大家都好温柔呢。”   审神者少女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她现在就像活在美梦中一样啊,一切悲伤苦难都消失不见。   有点不敢相信却更想去相信它。   ——所以当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美好消散,终于露出了底下千疮百孔又狼藉的现实,是多么一件悲凉的事。   漆黑的,孤独的,又是无论如何都不得不相信的。   真实。   “小狐,我梦到过去了。”   “我好难过。”   在光辉惨白的月夜下,被某种预兆驱使着苏醒过来的审神者少女,眨了眨眼,冷凉的泪珠黏在眼角上。她目视着忽然出现在卧室里的小狐丸说道,仿佛一个失去全部后内里空荡荡的孩子。   她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忍耐着,可还是本丸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什么都没有了。   “没关系,我会带你走了。”   没关系,以后你再也不用难过了,再也不用看着别人了。   小狐丸爱怜地悲哀地摩挲过审神者少女的指骨,忽而用『言灵』喊出了她的真名。在那刻,半黑半白的长发才在月光下猛地飞扬起来,浓稠脏污的气味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扩散开,连着手上爱惜的动作也变得用力疼痛,捏得发紧。   “呵。”终于,嘴角邪魅的笑也压不下去了。   审神者终于明白那些骨刺和猩红的眼眸昭示着他已经变成了修罗恶鬼般的存在。——小狐丸暗堕了,曾经俊美的面容也变得邪祟不堪。   他怎么会知道………   不要……不要…   审神者少女多么想反抗挣扎付丧神啊,反抗挣扎到不顾一切。可她如今已是冰凉的,麻木的,精疲力尽到想放弃自己,任由自己走向最糟糕的发展。双臂紧紧圈住自己,嘶哑嗓子中的最后一丝温柔也干涸,“不要叫我的名字。”   “不要喜欢我。”   “不要注视我。”   把曾经尽数覆灭,将自己完全杀死。   她再一次哭了。   她觉得她再也不能喜欢付丧神了,甚至是讨厌,甚至是恶心,甚至是仇恨。   他们都对我做了什么呀?!   从来,从来没有哪件事是我愿意的,——他们一定都是冒牌货。   因为温柔的大家是不会对我这样的……   “…就算是你恨我,今晚我也要神隐你,带你逃出这座本丸。”   小狐丸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末了又无端自嘲一笑,笑的是都这种时候了他怎么还在犹豫:从他得知她的真名起,他就终有一日会做出这样的事啊。   我可是你的小狐啊……   而后,他继续残酷而温柔地命令起审神者少女,“【我希望你爱我。】”   “【我带着你神隐,好吗?】”   “好吗?”话语间分明是询问珍爱的语气,却清楚地透露出了与之矛盾的笃定感。——因为小狐丸正借着她珍贵的名字,用言灵操控她呀。   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被拒绝后,这种明知故问的做法,仿佛讨好,又仿佛是多么的卑劣邪恶。   不过他都已经暗堕了,做出什么也都算是合理了不是吗?小狐丸眼睛里无声漫延出深沉的黑暗,月华下散落的纯白长发掺着几缕黑发,于是看起来似仙似魔。   不管曾经如何,自此刻起,她就是他一个人的爱人了。   不管曾经如何,他以后都会用尽一切去照顾审神者的。   暗堕的小狐丸一手抱起审神者少女,满意地看见她眼中的柔和渐渐掩盖了麻木,顺服地环上了他的肩膀,在试图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他默默挪了挪自己的手臂,方便她更加靠近过来。   他会对她好的……   ——她不需要。   “放开她,秽物。”   “你这副样子有什么资格去碰她。”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刀剑付丧神带着审神者前往神隐之地!隶属于政府的另一位审神者狼狈地赶来,然后将她手里的鹤丸国永的本体,慢慢举起来了。   “已经堕落为妖物的蠢物。”她嗤笑一声,浑身散发着一种冷酷严厉的气质。   “我帮她会把你们都碎掉的。”   “一把也不留。”   必定是众人被宠坏了,所以她才能一副高傲的样子,置身事外地大言不惭着。这样就是简直让小狐丸发笑了。   于是他也举起了手中的太刀。   这刻他还不知道人类到底有多么狡猾无耻的,还不知道这一位高傲的审神者竟会在发现自己不敌他的时候,立即将刀尖转向他怀中的少女——   用最锋利的刀锋,刺向她,杀死她。   是的,宁可以自己被他的刀身贯穿为代价,也要不惜一切先杀了她,直到她温热的心口血浸泡了全身。   ——然后再一刀劈向悲痛欲绝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录入中…………结局录入失败,请查看下一章。 还有想看小狐丸后续的,自行去看我的另一篇刀剑文: 《这个暗黑本丸大有问题!》从第三十七章起。 间隔 第25章 警告   不喜欢我就不要看我的文了。   我也不喜欢看了之后根本不留评的读者,我写文不是让你看了就走的。   本来想写结局的,但是现在我决定,什么时候有认真的评论我再写出来。   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也已经不喜欢你们了。      ***      掉了一些假粉,挺开心的(喂你)   所以今晚十点更新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早点离开我。 间隔 第26章 溯行敌军(五)      又一次、再一次。   “鹤丸国永,你加入了溯行军?!”   大和守安定一刀斩下了一位溯行军的头颅,拼命朝那个如风的白色身影质问着,脸上几乎渗出了狰狞的血迹。   鹤丸,明明是最不可能背叛她的吧?   加州清光眼底的赤红无端流动起来,仿佛温热而凶狠的眼泪。强烈的被欺骗感使他发疯,以及战斗着、战斗着终于红了眼眶。   “她会伤心死的!”   鹤丸国永却只是抿了下纤薄干涸的嘴唇,什么都没有说。   他继续带领着那支历史修正主义者的队伍,和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持续混战着。一个溯行军被他们斩下了,就有会有两个三个四个不停地扑上去。   那样无望又浑浑噩噩地前来送死,仿佛一片极致的阴影涌入本丸之中。   刀剑们多多少少都开始负伤。   可鹤丸的神情依旧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对着昔日的同僚竟是一丝旧情不留。然而又忽然,他笑了起来,如同黑山上残着的最后一点新雪,肌肤洁白无瑕。   小狐丸现在应该已经去找她了吧?只等着将她带往神隐之地了吧?   ——鹤丸国永震颤着的喉咙蓦地变得酸涩,即使是早就同意了这个计划,发生后还是觉得真切的后悔。为什么不是我呢?他冰冷地看向那些溯行军。   直至此刻,他也未曾明白为什么他们将他从这座本丸带走,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喂喂—,开玩笑的吧?为什么我要帮你们?”   “你可是我们的敌人。”   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溯行军队伍包围的他,在那刻就已经乖乖做好了碎刀的觉悟,最后也只是遗憾自己还是未能将审神者救出深渊。   还是,好想见她呀。   立于一具具骸骨之上,鹤丸国永不断地与之厮杀着,不分昼夜。最后只能靠太刀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身体,狼狈地喘着气,汗水与血迹顺着白发流过。   溯行军们同时停下了进攻,还是用那种沉默无光的目光看着他。   “哈……、哈,你们疯了吗?”   “不要这么看我了,我是不可能和你们一起背”叛她的……   声音戛然而止,鹤丸国永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他竟从对方的眼神中发现了同样的神色。   想要珍惜她,不惜一切。   想要保护她,即使已经是这种状况。   想要救赎她,就算自己永远不能靠近她也可以。   是了,这么久了他竟然都还未曾碎刀,还仅仅是中伤的程度呢!   “你们到底是谁!”他努力止住手指的颤抖,毫不留情地举起了刀。   那支溯行军队伍里却再没有一个朝他举刀的。   你一定会同意的,你一定会同意的,因为你是她最喜欢的鹤丸啊。   幽幽的暗色光芒嵌在溯行军的眼眶中,一不小心就会熄灭了的风中残烛一样,却不断地努力向他示好着。“唔。”他们似乎觉得这样还够,于是膝盖弯曲下去,直至最后触碰到了地面,像是跪伏,像是乞求。   求你帮我们。   求你和我们一起去拯救她。   鹤丸国永在那一刻简直觉得自己也一样疯掉了,不然他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呢,不然他怎么会觉得他可以同意呢。   而今晚,就是溯行军告诉他的,小狐丸准备神隐审神者的时间。   然而他们要做的不是阻止小狐丸,反而是要阻拦其他刀剑的追击,帮助小狐丸彻底完成神隐。   为什么不是我?   月色凄凉,神隐之日,白鹤笑得卑微、心痛、一无所有,——为什么你们认定小狐丸可以拯救她?为什么你们觉得她被小狐丸神隐是最好的选择?   可我居然同意了。   在一概不知的情况下,鹤丸只是直觉这可能会是一个好机会。   让她脱离泥沼、爱惜自己羽毛的机会。   忽而发现自己冥冥中与审神者少女连通的灵力,从根源上沾染上了小狐丸的气息,刀剑付丧神们具是大惊失色。   小狐丸是怎么得到审神者的真名的,他又怎么敢??!   他们还被这支庞大的溯行军队伍纠缠着,暂时脱不开身。——被从腰部斩断的溯行军,即使是抱着他们的腿,也不肯让他们踏出本丸一步。以及lv.99的鹤丸国永时不时插手,让他们受点伤。   刀剑们清楚意识到,他们今晚绝对是不可能离开这座本丸的。   “清光,你一个人出去找她!”   大和守安定靠到加州的身后,用刀身接下了一道攻击。之后是大俱利伽罗,山姥切国广,一期一振,烛台切光忠……,一把把无声地围过来斩杀出一条血路。   连莺丸,三日月宗近,数珠丸恒次和小乌丸也深深看了加州一眼后,过来替他掩护。   “盯着我裸体的混蛋们……去死吧……!”   加州自喉咙底里发出了一声怒吼,额头沾着狼藉的鲜血,在众人的掩护下不断向着本丸的门口靠近。大片的阴影和一道雪白凌厉的身影也随之靠近。   “不会让你出去的!”   “全员掩护加州离开!!!”   刀光剑影,仓皇相向。   所以当他跨过门栏的时候,加州神情恍惚了一瞬,心中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可他不停息,他迈开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的脚步,寻找着审神者灵力的位置,忍着腿上伤口带来的剧痛、朝那个方向奔跑过去。   我来救你了。   等一等、我就来了……现在还来得及救回你………   他正要跑过去,脸上要露出一个辛酸委屈又庆幸的笑容,幸好我还带得回来你。   突然、审神者少女的灵力在那一刻变得虚弱无力,令人感觉不详的死气沉沉,紧接着就无可挽回地消散了。什么都没了。   啪。   所有人都听见了珍贵之物碎裂开的声音,然后再也听不见声音,看不见颜色。连着溯行军都一起停下了动作,从阴冷骨骼间发出了一种心痛喑哑的悲鸣。   这根本不是被神隐了!!!她死了!!!   她死了。   “怎么会……”庞大繁复的悲伤在一瞬间铺天盖地地席卷了他的胸膛,鹤丸把呼吸都放得很轻,鼻腔里却更加极致地酸楚了起来。不敢相信,眉眼间有些彷徨失措的神色。   不是要救她吗?   不是在努力吗?   “怎么会。”加州看见了温热又令他颤栗的鲜血,手上还拿着凶器的另一位审神者,以及被小狐丸抱在怀里的她的尸体。“啊……”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愣怔地走上前。   于是疯狂在本人也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逐渐侵染了艳丽好看的眉目。骨刺像是花朵一样在身体各关节部位开出。   她怎么会死?   她怎么又一次死掉了呢?   第一次的时候,其实只是意外。因为鹤丸国永不惜与全本丸为敌,想要带审神者走,她为了保护他,不顾一切站到鹤丸身前,然后真的是极其意外地死去了。   第二次则是大和守安定用全身的骨刺亲密地拥抱了审神者,呢喃着爱语与爱|欲,直至两人都鲜血淋漓着死去。   第三次,宗三左文字终于亲手杀了审神者,借此结束了她被刀剑囚禁后停止前进的时光。   第四次,审神者终于被刀剑们逼成了一个疯子,碎了全部刀剑后,自己也跳了锻刀炉。   第五次,莺丸友成拖着整个本丸包括审神者一起覆灭了。   第六次,…………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次,审神者终于在一开始就没能成为『审神者』,却在某一天毫无预兆地用身体替第一千三百二十六把暗堕的加州挡下了检非违使的攻击。   即使已经不知道变成了溯行军、无知无觉了多少年,那把加州清光还是依旧十分痛苦地哭了出来。   …………   …………   上一次,小狐丸被本丸刀剑们阻拦,神隐失败,她也自杀了。   因为她的小狐温柔又高大,会对她很好呢。所以他们会好好满足她的心愿的。   而他自己。刀不要了,指甲油不要了,疼爱也不要了。   他什么都不要了。   只求她能活着。   又一次、再一次。   加州不可抑制流下了漆黑的泪水,属于美艳少年的皮囊开始腐朽般渐渐脱落,不详的犄角从沾着血迹的额头上长出来。曾经殷红柔软如花的眼眸里失去了一切感情,变得空落落的,唯一记得的就是,麻木地注视着虚无的方向以及不断重复着的未来,又或者被称为『过去』。   于是他站到后方那支不知何时而来的溯行军队伍里,变得如出一辙,就连失去她的悲伤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他们,背叛时之政府,变成溯行军,改变历史,想要去救回她。   一次。   一次。   又一次。   回溯着时间,相信着终有一天能够让她变得幸福。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加州清光不断变成溯行军,去拯救一位注定因刀而死的少女”的故事。 “加州清光”篇终结的第五章。 在绝望之上建立出的蜘蛛丝一样的希望。 《舌尖上的审神者》的正文也就自此正式完结了,本来预定的三个番外不写了。 感谢一路您的陪伴。有缘再见。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